宁谚的身体内部犹如有一根绷紧的弦,被两头的力量拉扯着,似乎再绷紧一些,这根弦就会彻底崩断,可是他却不知道如何让自己放松下来。
中午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点进了童欣的发布会视频,他听她说“她是孩子们的妈妈,俞晨辰是孩子们的爸爸”,那一瞬间,仿佛当头一道雷劈,他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变得一片煞白,身上的血液像是刹那间凉透了,从椅子上滑溜了下去。
王乔在旁边和女友聊得热火朝天,正计划着五一去哪里玩,不经意间抬头,却看到那样失魂落魄的宁谚。
宁谚坐在地上,捂着脸,把脆弱全捂在了两只手心里。可是两只手还是太小了,兜不住他伤心的眼泪,顺着指缝渗出来顺着他的手腕和下巴掉下来,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全部咽进了灰色的套衫里。
王乔没见过这样的宁谚,所有人都没见过。宁谚一直是淡然的,处事不惊的,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激起他的情绪。平时也很少在科室里说自己的私事,除了工作,他尽量减少存在感。
王乔先不管女朋友了,连忙蹲下关切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宁谚的胸腔因为心脏跳动得剧烈,而显得起伏不定,他红着眼睛,抬起头,哑着嗓子问:“我是不是很不好?”
王乔像听到天方夜谭,宁谚不好那他还算人吗,王乔咬牙切齿:“谁说的,你是我们科室最好的男人,整个医院你都是最好的。”
宁谚不相信他的话,头摇的像拨浪鼓:“你们都骗我,我就是差劲,最差劲的就是我。”
人在钻牛角尖的时候,别人说的再有道理也会变得没有道理。
王乔不再跟宁谚争他好不好的问题,他大概猜到宁谚可能是情感出现了问题,这他也帮不上忙,只好安慰道:“秤对坨,可能就是没缘分,强求不来。”
宁谚在椅子上坐好,悲伤的情绪敛去,脸上的表情变成无动于衷的麻木,他摆弄着手机,敷衍地应着:“不强求,不是我的我也不要。”
王冬和刘医生不知从什么地方闲晃了回来,一进办公室就感觉一种压抑的情绪在渲染着,无声的用唇语和王乔询问,王乔摇头摊手表示不清楚。
宁谚起身想去卫生间洗把脸,张彤打来电话。他边往外走边接电话:“妈。”
张彤气息不稳,像是压抑着怒气:“到我这来一趟。”
宁谚先去卫生间洗了脸,又待了几分钟,待眼里的红色褪尽才去五楼找张彤。
“妈,找我什么事?”宁谚不敢看张彤的眼睛,怕她看出端倪。
知子莫若母,做母亲的,自己孩子撅一下屁股就知道要放什么屁。宁谚低垂着眼眸,但张彤一眼就看出,他哭过。
真是闹心,她这儿子从小到大虽然娇生惯养,但哭的次数十根手指数的过来,如今,又为那不值当的人哭,做母亲的真是愁的要白了头。
张彤心里笈上一层愁云,袭过一阵揪心的疼痛,恨铁不成钢的低骂:“你的出息就这一点,啊,为那样一个……,你至于吗。你看吧,我没有说错她,不是良人。”
宁谚心里本就烦躁,从来听不得别人在背后说童欣,不自觉的反嘴:“妈,你说我就说我,不要带别人,我不喜欢。”
张彤气极:“你还不喜欢,你倒是喜欢人家,人家呢,喜欢你吗,孩子都跟别人生了俩还来勾引你,而你,还傻傻的以为她单纯。”
“宁谚,”张彤陡然软了嗓子,柔声的苦口婆心的劝解道:“现在你也知道她的真面目了,听妈一句劝,放下吧,好吗?”
宁谚僵着舌头,沉默不语。他只觉得心烦意乱,痛苦不堪,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注入了心里似的,煎熬得忍受不住。
时间一点一点流走,像地上水洼里的水,被太阳烘干得一滴不剩。俩人都不说话,胶着着,进行着无声的较量。
宁谚不想顺着张彤的意说看清谁的真面目,什么真面目,哪有什么真面目,就算童欣结婚了,生孩子了,她也不是坏女人,只是在他缺失的那几年里,她找到了新的幸福了。
可既然结婚了,有了家庭,为什么要求一个机会,一个重归于好的机会。
宁谚心里有很多疑问,事情也有很多矛盾的地方,可现在童欣的电话打不通,他找不到答案,只能自己难过。
张彤没那么多耐心,见宁谚一直沉默,她下了死命令:“下个月给我老实去相亲,还有童欣,她最好不要再让我碰上,我再没有上次那样好的态度,以后我见一次……”
“嘘!别说话,我接电话。”宁谚手机响了,看到是童欣打来的,他的心简直要跳出嗓子。
张彤止住声音,赏给宁谚一个白眼。
周遭恢复安静,心跳声也清晰可闻,宁谚舔了下嘴唇,走到角落里,窗帘掩盖了他的紧张,他颤着嗓子接通电话:“喂,你还好吗,手机怎么一直关机。”
导演只给了15分钟时间吃饭和休息,童欣没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想着几天没和宁谚联系,大着胆子开了手机,怎么得先报一声平安,免得他担心。
“我很好,一直有人打电话来,所以就关了。你呢,好吗?”
宁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