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止看着照溪单薄的背影,内心一阵抽痛。他与照溪相识三百年,磕磕绊绊一同长大,她是他今生注定的妻。即使她想要伤害妙妙,他也无法不对她心软,轻声道:“不要置气了,好不好?”
照溪没有说话。清止蓦地有些心慌,声音放得更低,像小时候惹她生气时一样哄她:“仙女在上,一切都是我这等凡人的错……”
“我听说,泰室山上有一种树叫做栯木,形状像梨叶却有红色的纹理,”照溪在沉没的夕阳里转过头来,对着清止模糊地微笑了一下,“帮我找到它罢。”
清止一口答应,照溪只是微笑。
栯木,食之不妒……
她要这东西做什么?照溪嘲讽一笑,等事情了结她就退亲。她凝神细思明日的打算,暮色低垂时才发现顾山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一旁,叹了口气:“我给你用的可是压箱底的伤药,你背上的伤应当好了……只是这几日一直赶路,你也没有好好养腿,站在这里做什么?明日便到锁妖塔了,必定有一场恶战,你可不要拖累我。”
“我的修为很好,不会拖累你的。”顾山与急急道。
照溪忍不住“噗嗤”一笑,故意道:“你腿都断了,修为再高也没用。”
“我……我天生骨骼清奇,腿伤已大好了。”
照溪的笑意再也压不住,笑了一阵:“你的腿根本就没有断过罢?当时你护住我,我看到你的腿动了。”
顾山与耳朵微红,看着照溪笑得红扑扑的脸,迟疑道:“你真的要带她去锁妖塔?她千方百计要算计你,这几日我们有所防备才消停了些,明日不知会生出什么变故。”
“清止脑子里全是水,明日我只能靠得住你。”照溪道:“那时咱们或多或少都被恶魂挠过,唯独没有一个挨到妙妙的身,只清止眼瞎看不见。师父失踪绝对与她有关,锁妖塔异动她怕也脱不了干系。我就是要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夜风轻轻拂过,送来顾山与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香,照溪转头打量他:“对了,一直没有问你,你去苍龙山是想干什么?”
“见一个人。”顾山与看着天上若隐若现的点点繁星,眼神柔和,“我年幼时承蒙她照顾,后来悄悄跟在她身边还恩,还未亲口和她说一声谢谢……”
顾山与这样温柔的口气听得照溪莫名有些不舒服,她打断道:“悄悄?她不知道?”
“她的心肠很好,施过不少恩,这等小事,大约早便忘了……也没必要打扰她。我本想默默守着她便好,只是听闻她将要成亲,想要看看她的夫君是个怎样的人,特来……”顾山与看了照溪一眼,神色模糊,“贺喜。”
照溪听得心里一酸,也不知是觉得顾山与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听他轻轻道:“那时我被人欺负,她出手帮我,却被我咬了一口。她当时就揍了我一顿,后来得知我是没了父母才那样戒备,便拉着我去吃东西,问我想吃什么,自己却说‘桂花糕,我要吃桂花糕’,于是便带我吃了桂花糕。”
星光洒在顾山与脸上,朦朦胧胧的,照溪看着他发愣,后面他说了什么一句也没听进去。顾山与低下头,轻而又轻地叹了口气。
这些事她都不记得了,唯有他将它们小心翼翼收进心里,仔细珍藏。
锁妖塔上空聚集了一大片乌云,沉甸甸地似乎随时要砸下来。当年被劈开的裂缝经照溪的师父补上,此时却一阵一阵地冒黑气。照溪心里一沉,觉得不妙,照莫渡所说,有许多修道者向锁妖塔而来,一路上却未看到半个,他们都去哪了?总不能看着锁妖塔的异象都觉得没事,各回各家了罢?
妙妙望着锁妖塔呆呆向前走了几步:“我父亲……我父亲就在里面?”
平地突然卷起一股黑风,迅速将妙妙笼罩。清止脸色一变,抬步就跟了进去。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照溪本来做好万全准备对付妙妙,没想到妙妙先不见了……像是被什么刺激,脚下的土地也开始震颤。锁妖塔上的乌云迅速蔓延,黑成了墨水似的浓稠,四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来。
妙妙才是根源……照溪深吸口气,迅速冲进了那团黑风。她身后的顾山与一愣,见她紧随清止,心下微微苦涩,正要提步跟上,那团黑风却蓦然消失不见。
“当——”兵器冷硬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照溪将横在胸前的匕首捏好:“不错,爪子挺硬。来来去去都是暗抢杀人这一招,你也不腻。”
耳边穿来一声轻笑:“还不是因为你们不听话。你师父那老头可真是疼你,死活不肯说出魂玉在哪里。你也不听话,我本以为你要开了锁妖塔让我与父亲相见,没想到你只是打算让我们隔塔相望……我只好想办法杀了你,自己拿了魂玉去开塔,取回我的东西咯。”
“你把我师父怎么样了?”
“吃了。这些时日被我吸引过来的修道者一个比一个没用,只够塞牙缝的,你师父倒是大补……”黑暗中不详的阴影涌动,妙妙的笑声忽远忽近,“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前两次有顾山与帮你,这次是我特意为你设下的黑阴阵,你好好享受。”
可恶……照溪什么都看不见,只好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风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