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灯火璀璨,五彩霓虹映照下的黄金岸线酒吧,从外面看上去,是那么的温馨和宁静。一入门厅,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骤然扑面而来。酒杯撞击声,骰子摇晃声,男男女女的尖叫声,喧嚣尘上,有一种乌烟瘴气之感。
杨三伏和李长根不知道是怎么拐进这家豪华酒吧的。对于兜儿比脸都干净的二人来说,唯一能解释原因的就是一人肚子里灌下的一瓶58°烧刀子酒在作祟。
“三十万,把我全身的零件拆了卖了,也凑不出这个数。”
接到乡下准媳妇那个最后通牒的电话,李长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沉思良久,忽地站起,拉着杨三伏便往外走。
“干嘛去?”杨三伏拧了拧眉,直愣愣地看着他,一脸的懵相。
“陪哥喝一杯。”李长根恨恨地说。
“借酒浇愁愁更愁。”杨三伏晒然一笑:“你兜里的那几个钱,还不够三十多万彩礼零头的零头,喝得那门子酒,还是想想怎么能把小数点往后移两位吧。”
“往后移?怎么移?移他奶奶个腿,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朝阳与黄昏,这日子,没法过了。”李长根狠狠地拽了杨三伏一把,见他纹丝未动,一甩手出了房门。
杨三伏自然不能放心他一个人,随后跟了出去。
一家陋巷小店,一碟花生米,一碗老豆腐。李长根因情而困,苦闷至极,杨三伏虽是舍命陪君子,但一想到相处多年的战友自此各奔东西,亦悲从中来。
还没等两个大菜上全,一瓶58°烧刀子已经令二人眩晕了。
酒是烈酒。杨三伏见李长根猩眼朦胧,知道不能再让他喝了,否则,他这一百八十斤的体格,自己不知要费多大力气才能把他扛回去。
李长根见杨三伏要走,咧嘴一笑:“怎么,想走?想走的话先把帐给我结了。”
杨三伏这个气,这家伙原来没喝多啊,居然还想着揩自己的油儿,哪能让他轻易得逞。
又一瓶烧刀子见底儿,二人才从小吃店出来,如无头苍蝇般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游荡。行不过一里,李长根眼神空洞的眸子忽然瞥见一处酒吧牌匾上五彩的霓虹,对杨三伏涎了涎脸儿:“进去瞧瞧?”
“别扯淡。”杨三伏骂了他一句:“百八十的饭钱都付不起,还想去那种高消费的地方。”
“这次说好,我买单。”李长根嘿嘿地道。
“算了吧,你哪次说话算过数?”杨三伏扯着他继续往前走。
“这些总该够了吧?”李长根还较起真来,顺手从兜里摸出四五张大钞,往杨三伏口袋里塞:“不信先押你这儿。”
“好,暂且信你一回。”杨三伏也是借着酒劲,想狠狠地宰他一次。李长根为人虽很豪爽,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但对于钱来说,却很小气得很,借机揩油的现象时有发生,刚刚又被他给捉弄了。
当二人鬼使神差地踏入昏暗而喧嚣的“豪门”后,杨三伏忽地有些后悔。这种地方,还真不是他想象能来的。吧池里劲歌热舞的,大都是清一色的俊男靓女,茶桌几台上摆放的,俱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洋酒。
既然进来,自然不能灰头土脸地退出去。杨三伏硬着头皮观察了一下,扯着李长根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坐下来,点了一提带着汉文字样的啤酒,开始自斟对饮。
这种酒吧,人是不用熟悉的。果然,一瓶啤酒还没喝完,一位穿着浓装艳抹的女子一只手掐着酒杯,摇摇晃晃地坐到了他们身边的软椅上。
“喝一杯?”女子捏着高脚杯柄,向杨三伏肆意一笑。
杨三伏礼节性地端了端酒。
一入“豪门”都是客,能到这种地方的,除了那种想寻找点什么的人,多半是一些失意彷徨者,杨三伏和李长根则是属于后者。
那女子身材姣好,长发披肩,一米七左右的个头,在一身艳装的紧束下,前突后翘,勾勒出凸凹有致,如仅从侧面看,绝对是一个美女,但正面一看,就有些难以让人恭维了。
杨三伏心中之所以有如此之想,并不是说女子的脸有多难看,相反,冷眼一观,倒别有一番风致。椭圆形的鹅蛋脸、弯弯如刀的柳眉,清澈透底的深眸,错落有致的五官,白皙如玉的锁骨,宛然是一副美女丕子。不过,她的脂粉涂得太重,眼影画得太浓,明亮的眸子上面,一对长得出奇的假睫毛,比洋娃娃还要长,两只出了圈儿的大耳环,突垂至肩,比非洲人的佩饰还要大。
“怎么,不给面子?”女子见杨三伏只是象征性地抬了抬杯,似乎有些不高兴,双眉微蹙,闪了闪长得出奇的睫毛。
她的这一个动作,杨三伏心中忽然一动。这对眸子,似曾在哪见过,想了好半天,终究没有想起来。
正在这时,李长根接茬了,把酒杯探过来,嘿嘿一笑:“美女,他不喝,我陪你一杯。”
“你?”女子侧过脸,懒懒地瞧了他一眼:“老人家,我可不敢,喝坏了身子,担待不起。”
“我,我有那么老吗?”李长根被她的话给逗乐,醉醺醺地玩笑:“姜还是老的辣嘛。”
“无耻。”没想到,他的一句玩笑,竟然给她惹毛了:“老牛吃嫩草,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