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便是腊祭,诸葛恪祭祀之后,便接到了召见,准备入宫觐见。
诸葛恪没有走正门,而是照习惯走白虎门、西掖门,沿着右御街而行。太初宫经过大规模修缮、才过去数年,因皇帝孙权崇尚简朴,修得并不奢华,很多建筑盖的都是青筒瓦,木石也是寻常材料;但毕竟是皇宫,规模气势依旧很足,古朴的殿宇自有恢弘之气!不远处高高矗立的白爵观,更是形态典雅、古意盎然。
看着宫中的景象,诸葛恪一时间竟是心绪复杂。这些景物不仅只是房屋,也是吴国数十年的基业阿!
然汉国也是数十年大业、并有山川之险,却忽然之间就轰然倒下,皇帝牵羊衔璧而降!想到此处,诸葛恪更有一种欲慨然长叹的感受。没有人创立大业是容易的,经历多少风雨才有今日!便是他诸葛恪,磕磕绊绊地走到吴国權力的顶端位置,同样殊为不易。
怀着如许纷乱的心情,诸葛恪在宦官的带引下、来到了临海殿外屋。
皇帝已经不能下榻了,正在内殿躺着,但据说还能说话。等到几个辅政大臣陆续到了,大伙才一起入内行稽首之礼,只见步夫人生的两个女儿、大虎小虎也在内殿。
大虎传皇帝的诏命:“父皇请诸辅政大臣免礼,近前说话。”
几个人道谢,靠近睡塌边看正在手脚顫抖的皇帝。诸葛恪赶紧沉下心来、专心思索禀奏的用词,看皇帝的情况,进言需要尽量简洁、只说重点。
这时倵卫将军孙峻率先进言道:“陛下,皇后有消息了,可能被马茂带去了洛阳!”
“阿?”皇帝立刻扭头,瞪眼看了一眼孙峻,接着又盯着诸葛恪。
诸葛恪也愣了,周围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孙峻接着又说,降将司马师和石苞的奸细,打听到秦亮府上有个相貌气质不俗、说江东口音的女子,很像是潘皇后,接着奸细又在秦亮府外发现了江东人、疑似皇后的姐夫姐姐!
这时两个御医终于提着袍服,小跑着进来了。大伙立刻离开塌前,把位置让了出来。大虎道:“诸位先到外屋等着,让御医专心救治父皇。”
皇帝刚听到消息之时、盯着诸葛恪的那个眼神,此刻仿佛仍然印在诸葛恪的眼前!诸葛恪顿时对孙峻极其不满,因为司马师与石苞都投靠了自己,他没有禀奏陛下、却是孙峻先说了,显得他诸葛恪不太忠心!
诸葛恪心里不悦,可能还有一个原因。以前在储君的立場上、诸葛恪与孙峻并不一样,但是孙峻主动与诸葛恪交好,许多事都与他商议。孙峻忽然这样自作主张地做事,让诸葛恪有点始料未及。
她微微回顾左右,目光终于落在诸葛恪脸上。论用兵、显然诸葛恪是这里最有经验的人,他虽在羡溪之役中败于秦亮之手,但起码有过统领大规模战役的经验,而且打山越、东关、合肥新城,诸多大战都有胜绩。
他接着又按着胸口,一脸痛苦之色,眉头也皱在了一起。众人又急又忧,却毫无办法。
小虎的一双美目里,也露出了恐惧之色,她显然更相信有带兵经验的诸葛恪。而且羡溪之役后、急报传到太初宫,据说皇帝也一下子震恐了,后来才有、让诸葛恪遣密使议和之事;当时小虎似乎也在太初宫内!!
小虎出内殿之后,一直在旁边没吭声,孙峻在这时候、竟然顾得上留意小虎。诸葛恪见状,也有意无意地侧目看了两眼。
“子远禀奏之前,应该先与我们商议一下的。”诸葛恪把想法说了出来。
就在这时,小虎居然加入了谈论,开口道:“父皇最挂念、最担心的正是国家社稷,汝等刚才都听到了。”
孙峻道:“水军不是一朝一夕可成,我们还能从长计议。”
那诸葛恪便不客气了,当即说道:“陛下有恙,汝不顾虑陛下的身体,岂是忠臣所为?”
不料孙峻道:“那天我不是说了,此事应该禀奏陛下?”
诸葛恪如实道:“此人强在治军,且用兵几无破绽,聚集大军会战、吴军基本不可能打赢秦亮!所以魏军主力一旦聚拢南下,我军应尽量避免摆开大战,尤其是在开阔陆地上,魏军还有骑兵优势;然后依靠大江天堑、河流水军与魏军周旋。”
孙峻冷冷道:“轻敌自不可取,但威北将军这般畏惧,把秦亮想得不可战胜,恐怕于人心、士气皆不利。我大吴控弦百万,国力人口绝非汉国可比,没有必要灭自家威风、长他人志气!!”
皇帝忽然伸手按住胸口,张着嘴“呃呃”地出声,眼睛瞪圆,脸色都变了!
人们大急,大虎立刻慌忙道:“快!快传御医!”
诸葛恪转头道:“西陵、江陵都在大江北岸,即便秦亮不急于灭国,但攻打荆州,以图威势,并非不可能!”
孙峻皱眉时、显得眉间距更小,他反驳道:“这种事瞒着陛下,知情不报,恐怕才是不忠罢?”
太常滕胤这时候开口劝道:“当此危难之际,二位将军不要再争了。陛下病卧多时,魏国定已知情,一旦陛下有点什么闪失,魏国人必定以为有机可乘!况且那异姓封王的秦亮,或有篡魏野心,若是又想通过灭国之威、更进一步,吴国很快便将面临危机!当此之时,吾等以辅政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