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侍女来的女郎,装束非常简洁,一身灰布袍,头发束起、只揷了根木簪。因此这么个美人胚子,乍看去竟不太起眼。
不过只要留意到她,便能看出来这个女郎很不寻常。她的神色严肃沉静,甚至让人觉得眼神有点空洞,但偶尔露出的目光,竟又非常明亮有神。
女郎也不见外,犹自跨进了房门、然后揖拜,声音稍显沙哑:“大将军正要登门拜访殿下,遣妾先来通报。”
金乡公主还礼道:“等大将军到了,我便去迎接他。”
女郎不动声色,飞快地扫视里屋,目光在北边的一扇撑开的小窗上、微微停留了一下。金乡公主也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窗户外面是高高的围墙,除了砖头什么也看不到。
片刻后,女郎再次揖道:“叨扰殿下了。”
金乡公主轻轻点头,也不怎么在意。考虑到秦仲明身居大将军之位,手下的人谨慎一些、也是寻常之事而已。况且金乡公主的心思也没在上面。
她听说秦仲明这么早就快到了,心里愈发緊张,同时又似乎感觉心急、盼着能快点见到他。
金乡公主的日常生活、经常没什么目标可言,毕竟大多事都不需要她亲自做。今天则不同,她的心里一直充斥着期盼,感觉有什么事发生、又不太确定。
她告诫着自己不应该多想,却仍有明知故犯的冲动。就好像明明知道、面前的茶碗里有毒,还是鬼迷心窍地想要喝下去!
上次没什么准备,在宴会前忽然被秦亮带到了阁楼下方那阴黯的地方,反而没这么紧张;这回是她主动邀约,反倒有点无所适从。便如一个将死之人、被人一刀就砍了,反而没什么纠结,最难受的事还是慢慢等死。尤其还死过一次,她很清楚那濒死般的强煭感受、会是如何的难受。
没过多久,秦亮便进到了别院。金乡公主听到禀报,立刻起身出门迎接。
此时她还有点慌慌张张的,总觉得身上有什么细节没整理好,一大早有那么长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
太阳已经出来了,院子里残存着些许薄雾,上午还有几分潮濕清凉的感受。二月下旬的天气已经变暖,金乡公主这身紫色的深衣,确实稍显厚了,尤其是颜色、与开春的时节不太映衬。但是几件浅色的衣裳都太軟薄,她一时也没挑到更恰当的衣裙。
秦亮迎面走了过来,英俊的脸上露出了大方坦荡的微笑。他给人一种质朴亲切的感觉,丝毫没有干坏事的遮遮掩掩。终于见面了,倒让金乡公主松了口气,暗忖:事先都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两人在台基上揖见,金乡公主语气生硬地说道:“大将军光临寒舍,未能远迎,请到厅中入座。”
秦亮道:“恭敬不如从命。”
进了厅中,两人入座。金乡公主随即又起身,去拿酒坛与爵:“灶房还没做好菜,先请大将军饮两爵酒罢。”
金乡公主说完,又觉得稍微不妥,因为时间还早。
果然秦亮好言道:“这里是殿下的别院,自家地方、可以放松随意一些。”
他说得挺有道理,金乡公主也暗自调整心情,在小桌案旁边跪坐下来。片刻后,她便直起腰、轻轻舒展了一下身体,抬头挺胸的姿态,衣襟布料也随之微微緊綳。这身紫色深衣,厚薄确实是恰到好处,先前没什么异样、此刻却隐约有了些不同。
“叮咚”清脆的酒水声音中,秦亮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目光稍微往下、有意无意地打量她,眼神也不再那么坦然。
果然秦亮说话也变了,“仆得款待,尤见殿下之姿,荣幸之至。”
金乡公主小声道:“又比不上年轻女郎。”
秦亮仍夸赞道:“年轻貌美者并不稀奇,反而是殿下这样的女子,尚有如此雅韵气质,方显不俗。”
金乡公主的肌肤、与十几岁女郎的细腻当然有区别,但她的身体养得很好,乍见是光洁白净、毫无岁月痕迹,在深色衣裳的反衬下,肌肤更显雪白明艳。
或因没有别人在场,只有彼此两人,金乡公主并不觉得秦亮在轻薄她。她只是听得有点不好意思,垂目避开秦亮的目光时、又有一种温柔姿态。
有些话有些事,确实不能让别人听到看到,因为旁观者的感受是大不相同的。
倒好了酒,金乡公主以轻缓的动作、将酒爵递了过去。秦亮接的时候,手不慎压住了她的指背,指尖的无意触碰、亦叫金乡公主心头微微悸动。先前的气氛不在状态,她衣襟布料上的印迹只会在诸如伸展挺身的时候显现,但刚才听到秦亮的甜言蜜语,随着她的心情渐渐变得微妙、便无须特意表现了。
刚才还大方有礼的秦亮,说话也愈发过分直白:“姐生得真美。”不出所料,他的情绪上头、便是口不择言。
其实金乡公主的打扮很得体矜持,衣裳遮得严严实实,连锁骨位置也没完全虂出。金乡公主抬眼看了他一下,四目相对、她的美目中随即露出嗔色,提醒道:“卿不要东想西想。”
秦亮看了一眼酒爵、缓缓放到嘴边,眼睛却依然瞧着金乡公主。她知道秦亮在看何处,却装作一无所知。只是当回想起先前的琐事时,两番褪去里衬的反复犹豫,她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