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通邑和蓟都两大战场激战之时,作为燕齐大军决战最重要的战场之一的昌平城也开始了新一轮的死战。
燕齐两军在昌平城外不足百里的正面连着已经厮杀了数十天。
上大夫、将军姬俨征调沿线兵马近五万,和南下的上大夫,将军秦朗合兵一处,共八万人马抵达昌平北面的灅余水扎营。
姬俨成为大军主帅,秦朗为副帅。
他们连续猛攻三次,想打通灅余水大营和昌平的通道,可是都以失败告终。
齐军主将乃是济阳君田有文,副将是匡章的弟弟匡巡,两人将昌平城团团围住,切断了昌平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整个昌平城内有士兵近万人,百姓三万人。
几乎女子都已经被征调上了城头。
情势远比想象中的要严重。
昌平城守府!
这本是昌平最豪富的府邸,现在成了燕王临时驻跸之所。城守府守卫森严,在城守府大厅里,燕王哙坐在中间,大厅里除了禁军统领姬悬、中车府令徐无之外,还有几人便是一直跟随在燕王哙身边的姬氏大臣。
在这个时刻,跟随在燕王左右同生共死的也不过十余人而已。
前番抵达昌平之后,秦无衣立即向燕王哙提出了建议,希望燕王哙微服北撤,留下姬悬和她镇守昌平,作为疑兵。实际上是秦开引开子之军队的翻版,只不过这次疑兵在城内,而外出之人有生的希望。
只是燕王哙死里逃生,那会同意。
再加上当时燕王哙的亲信中车府令徐无建议,以昌平为饵,号令天下王师勤王,兵集昌平,里应外合。
一向谨小慎微的燕王哙居然恩准了徐无的建议。
齐军赶到昌平之后,在昌平城外堑围数十重,将昌平小城围的水泄不通。
燕王哙失去了最佳的逃跑时机。
燕王哙冷冷的盯着姬悬,问道:“勤王军为何还不到?”
姬悬道:“末将从城墙上望见灅余水北岸有我勤王师驻扎,看帅旗,应是将军姬俨和将军秦朗的援军!”
“那为何还不进城?”燕王哙觉得既然人到了,就应该进城,为何到现在仍然不见人影。
姬悬叹息一口气,道:“王上有所不知,昌平城是一座对外防御要塞,灅余水横穿其北,齐军在包围昌平之初,已经在城北驻守大军,以防我援军南下。据密探报告,齐国济阳君的中军大营就在正北方向。”足见齐军诸帅对昌平城有着清醒的认识。
数十万人堵在昌平北口,援军一时又如何能轻易破围。
齐军之强,当世和秦军并论,哪有那么简单。
相反,从一开始,燕国的策略就错了。
所以才将所有人包括燕王置于这座危城之中。
“想办法传寡人的旨意,令他们速速破围!”燕王哙不想管那么多,对他而言,早些摆脱包围才是重中之重。
姬悬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姬悬在前面突围时,失去了左臂,差点死掉,若不是得秦无衣的北谍司死士相救,恐怕就没有现在站着他了。
面对这样一个荒淫无道的君王,他的心志也在慢慢的消磨掉。
宗正姬如道:“王上,如今南境兵马和我们断了联系,北境兵马虽然精锐,毕竟人数不足。如今王上的王檄已经遍传诸地,兵马也在徐徐集中,王上还是要给两位将军时间。”姬如老成持重,虽上不了战场,但是也不是庸才。
燕王哙大声道:“时间,时间,寡人哪里有那么多时间。齐军蜂拥而来,一旦他们和蓟都的子之达成和解,寡人何如啊?”
燕王哙现在最怕的就是齐国和子氏合流,他最起初怂恿太子交结齐军,不免怀着结外兵而抗内的心思。只是,看齐国这情形,这次是不打算打一两场仗就走了。
齐想灭燕!
这是燕王哙如今最担心的事情。
“我让你们派给诸国的使者,可曾派了?”进入昌平城后,燕王哙就分道派出使者,沿西北方向,试图穿过军都关,然后南下赵国,向诸国求援,只是一来路途遥远,长途跋涉能不能抵达赵国都很难说。在者,战乱之中,使者遇到截杀也是正常之事,完全寄希望于外人,也不是办法。
姬悬道:“都派出去了。只是王上,远水解不了近渴,寄希望于诸侯,还不如寄希望于自己。”
燕王哙寒声道:“继续派使者前往齐军大营,问问到底怎么样,他们才能放了寡人。”
姬悬看了一眼燕王哙,心里哀叹一声,道:“王上,今天早上第三波使者回来了,除了正使,其余人都被齐军阵前斩杀,还带来齐军主将济阳君的一句话。”
燕王哙骂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济阳君田有文不过奴婢所生的低贱子,居然将两国交兵的礼节都不顾了。”
姬悬心道:王上想的也太天真了,这是亡国之战,如今的乱世,谁还会死守着春秋时期的战争法则。
宗正姬如问道:“姬将军,齐军的条件是什么?”
姬悬停顿了片刻,道:“田有文说王上若降则生,若负隅顽抗,则整个昌平城,鸡犬不留。”
当姬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底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