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血丝般的雾气笼罩着月亮,暗沉的月光从中渗透而下。
毫无预兆地洒落在姐姐那身黑色的作战甲胄上。
破损严重的街灯发出明灭的昏黄光芒,无数人类躯骸躺卧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的眼睛刻满恐惧与憎恨。
时雪穿过这片惨烈的战场,走到姐姐的面前。
姐姐支撑着身体,抬起了头。
夜风吹开她额前的发丝,显露出一张染血的面容,纤薄的嘴唇蠕动着,如同鱼类不断开合吐出的气泡。
“我们是退魔师,是一群夹在阴阳两界间的可怜虫。”
她的左胸甲胄完全被掏空,形如眼球的白色箘丝填充其中,富有活力地繁衍着。
时雪就这么看着她,瞳孔似有微光悄然浮现,如同废墟上的余烬。
良久,她双手抬起手枪,然后轻扣扳机。
时雪狂乱地挣扎起身,冷汗浸湿了睡衣,意识却仍旧陷入刚刚的噩梦之中,胸口剧烈起伏着。
稍微定一定心神,摸向枕边的斩魔刀,红色的铁锈在月光下俞显妖艳。
她微微露出厌恶的神情,将手中的刀扔了出去。
三小时前,时家宅邸。
“为什么要取消我的行动?”时雪双手抱胸,对着书案前的男人质问道。
时尘将批阅好的卷宗放在一旁,望着侄女那张略显愠怒的脸庞轻叹一声。
他身穿一袭纯黑色的长衣,三条银链从胸前直垂到腹间,约莫四十岁左右的面容却有着一头梳理整洁的纯银长发,那对跳动着烈焰般红芒的双眼,在灯光的照射下更为刺眼。
高雅和妖异这种气息在他身上几乎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让人不由的在背后浮上一丝寒意。
“你还能拔出那把斩魔刀吗?”时尘眼神自侄女身上扫过,在腰间的刀柄上停顿了下来。
时雪闻言咬着嘴唇,不甘心地握紧太刀。
“在你超度那个幽魂之前,我会暂停你一切的任务,趁这段时间好好享受校园生活吧,”说到这里,时尘露出了微笑,“我在你这个年纪,还只是个你父亲身后的小跟屁虫呢。”
“最近学校的失踪事件频发,就连高阶观测师都无法捕捉到其背后的骸灵踪迹,用来崇拜红龙的祭祀活动不断,在如此缺少人手的情况下,现在让我退出也可以吗?”
听完了侄女诉说的反驳之语,他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在五十年前那场红月之夜中,我们已经失去太多了。时见晟,上官胧,东方墨心,南宫芷月......毫不偏心地说,你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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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家同辈中天赋最强的人,抛开长辈的身份,即使是作为家主,我也有义务避免后继之人在将来红龙的战役中,做出无谓的牺牲。”
时雪挑起一边眉毛,还想反驳时,却看到叔叔摆了摆手,示意还有话要说。
时尘少有地皱起眉头,整理思路:“记得我带你第一次猎杀恶灵时的情形吗?我一再提醒你,下面的选择必须基于自愿.....”
“我自愿成为退魔师,是这样。”
“那时你只有十三岁,还是个孩子。”
“我的很多朋友在十四岁就已经懂得如何使用各种枪械、格斗术。”
“大多数只是绣花枕头,习得人类间的战争艺术不能说明任何事——你甚至跳过了它。”
“我有足够的理智作决定。”
“承认吧!当时你几乎还是个小笨蛋呢!”
“而你大可以有话直说。”
叔叔阴暗的眼神犹豫不定,有些陌生易碎的东西闪动着,让时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道,”时尘小心选择词句,“在经历了所有这一切后,你曾经有任何时候,对这决定......感到后悔吗?”
“从不,”时雪露出一个让时尘心悸的笑,她眼睛里的光像废墟上的余烬。“回报是公平的,有失有得。”
时尘凝望她片刻,恢复了从容、冷酷的本色,“退魔师在把你推上绝路,按照那古老的预言,红龙很快迎来她的第二次苏醒,届时,人间界又将被地狱牵引其中,无数骸灵与退魔师将展开死斗,五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并没有南宫芷月来阻止红龙,还是说你已经做好了牺牲?”
“我让你有负罪感吗,因为母亲?”时雪静静地望着他,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时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只是无力地倚靠着椅子,看着自己侄女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时家宅邸,后院。
——真是狠毒的女人!
许洛忍不住抱怨道,说不让吸食精气,还真这样去做,难道她就不怕把他饿蒸发了,从此那把斩魔刀彻底沦为一块废铁吗?
无奈之下,许洛只好悬浮着轻飘飘的身体,四处打量着,看有没有哪个菜鸡能让自己饱餐一顿。
结果真是撞到了南墙,这座宅子里走动的都是些平时唯恐避之不及的退魔师一干人等,连下嘴的地方都无处可寻。
他耷拉着脑袋,忍受着无尽的饥饿,自己的魂魄也越发变得透明。
就在这时,空中飘来一股诱人的灵魂香气,他立刻抖擞精神,循着那股香气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