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
白亦身影摇晃了一下, 瞳孔瞬间失焦。
其脸色的变幻看在她的眼里,犹如死刑的判昭书。
时绒心里一个咯噔, 紧紧抓着师尊的胳膊:“是, 但您先别慌,或许是绒丝虫骗我的呢,您自己什么感觉?”
“我……”
仿佛为了验证这一句, 白亦眉眼一凝, 陡然感觉到什么异样,唰地拉开自己左手的长袖。
两人同时垂眸,亲眼瞧见他白净的皮下有血色的异物突兀地鼓起, 在其体内肆意游走。
瞧那色泽和体型,确然是绒丝虫无误。
那画面太具冲击性。
时绒一窒, 如遭雷击:“……”
白亦面色如纸:“是真的……”
堂堂剑尊,言语时的尾调竟然在轻微的颤抖。
时绒闭上眼,不忍再看下去了。
一把扑进师尊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欲给予他最后一点的安全感。
“完了, 我完了绒崽。”
耳边之人嗓音凄楚, 无力地依靠在她的肩膀上。嫌弃地将自己的左手拿远了些, 喃喃崩溃低泣, “我被虫子寄生了, 我已经不干净了……我一瞧它,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时绒宽慰的手僵在半空中:“……”
这要是龙濉,她不得给他一击爱的铁拳, 让他清醒清醒。
现在问题的重点是这个吗?
“什么干净不干净的……”
时绒试着挣扎了一下, 费力地扭过头来, “寄生只是暂时的, 清除掉就好了呀,没关系的。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咱们现在要怎么把它清除掉?”
“……啊?你放心。”
白亦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吓到她了,语气听上去像在拼命地让自己振作起来,慢慢安抚道,“我没事,我没事的。只是……”
吧嗒一声。
是一颗“金豆子”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被防具隔开,圆润地从她肩头滚了下去。
“只是我长虫了。我怎么能长虫呢?”
白亦没忍住,当场一个破大防,呜咽,“我真的受不了这个,太恶心了……”
时绒茫然:“……?”
咱两是不是拿的不是一个剧的剧本,悲伤的步调为何如此的不统一呢?
……
白亦是不能好了。
伤心得直不起腰来,症状格外严重,自暴自弃地听不进人说话,比上次掉头发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时绒看他这反应,从最起初的惊慌之后,反倒冷静了下来。
师尊是个爱惜自己的身体,更惜命的人。
若他真有生命之忧,这会儿除了哭虫子恶心,总得想想辙自救。
最不济,总会抱着她,来一场临终托付,口述小几万字的遗言吧?
这些都没有。
从时绒十多年来与师尊相处的经验来看,这就证明如今的局面,于普世意义而言,问题不大。
她知道有些人晕血,不是晕所有的血,而是只单晕自己的血。
看别人血肉模糊尚且还好,一看到自己伤口血流如注,就生理性地心慌气短,头脑一片空白。
师尊怕也是这种。
平时看丧尸看虫团毫无压力,一但牵扯到自己身上就达咩了。
时绒虽然没太能get到他的点,但选择尊重了人怪癖和雷点的多样性。
连夜扛着师尊跑回兰源城,打算等他哭好了,再详细问问情况。
……
时绒回到兰源城的时候,战事已歇。
绒丝虫的残兵败将们早已溃败、逃得不见踪影。
当然,它既然已经得手白亦,确实没必要再继续表演攻城的戏份了。
时绒入城时特地给师尊披了帽兜披肩,遮挡住了,稍加维护维护他清慈道君的排面。
但她明显高估了自家队友的水平,十余天的守城战过后,城内人除了守阵的两位长老和知情的沧明镜还睁着眼睛。其他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甚至没撑到回屋,当街便睡死过去了。
每个人在睡梦之中的脸上皆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从他们身上踩过去,都不见一个人醒来,鼾声震天,更别说怕他们瞧见什么了。
时绒顺顺当当带着师尊回了城主府的府邸。
被众人那份放松下来的疲乏感染到,往床上一瘫。
抱着师尊宽慰了两句,便靠进他怀里,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
沧明镜第二天大早找上门来询问情况,在院子里急得打转。
他明显是一宿没睡的模样,满眼的血丝。听说白亦起不来床,更是连连摇头,直说实在无法:“绒丝虫说得没错,无情道便是与其他大道法则完全隔绝开的。他生来注定是孤家寡人,除了自救,别无他法,你一定要他振作起来,想想辙!”
时绒打了个呵欠,余梦未醒:“但是师尊自己说没事,只说觉得虫子恶心,伤心得直哭。我觉得他不会是拿这个同我开玩笑的人。”
得亏师尊确然是累了,一沾床抱着她就睡了,不然按着从前的惯例,能哭小半宿。
沧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