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比其他的人要更加高等吗,又或者是,他们能从这种行为之中获得快乐。”
殷祁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越发瘦削的身型,只是短短几天的时间,尤醉就又瘦了。
之前和白郁在一起时,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那点肉又消了下去,连带着精气神都萎靡下去,就像是一株被硬生生被掐断了根茎的百合花。
“不要想这么多。”
殷祁看着他柔软消瘦的侧脸,感到一股猛然的冲动要从他的心底里面涌出来,让他想要控制不住地想要摸摸他的脸,将他拥入怀中。
“战争是在杀人,刑法也是在杀人,在文明发展的历程中,无数的血腥被隐藏在厚重的历史里面,但是我们这些出生在后面的人,这些享受成果的人不会在乎。
“杀人,不过是一种统治和威慑的手段罢了。是有权者的武器,被冠以冠冕堂皇的名头,内在其实从人类诞生开始就从未改变过。这是我们生而为人的罪恶。”
尤醉安静地听着,用他那双雾蒙蒙的狐狸眼看着他。
“但我不在乎别人的生死,我只想要我爱着的人活着,为什么只是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完不成?”
苍白的花瓣在吹拂过的风中摇晃,照片里面他曾经想要和他共度一生的爱人对着他露出失去色彩的微笑。
一声浅浅的嗤笑传来,却是殷祁在此时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那是因为你太弱了。”
他捏住了尤醉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他的眼尾已然哭得绯红,眼眶中却是干涩的。
在过去的这几天内尤醉已经哭光了自己的眼泪,只能空荡荡地看向殷祁,就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只能任由人摆布的美丽木偶。
“在这个世界上就是这样的,只有你足够强大,你才能保护自己所爱的人,让他们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而哭泣着抱怨命运的不公,则是只有废物才做的事情。”
尤醉空洞的眼神转动了一下,落在了身后摇曳的鲜花上。
“我知道了。”他轻声说。“谢谢你,殷检察官。”
殷祁的手指轻轻触摸上了他的眼角,抚摸着那一点的殷红。
“你现在住在哪里,还要回去原本的别墅吗?”
殷祁问道。
尤醉苦笑着摇头。
“不……”
白郁的住处被查封,而他现在又怎么能够回去他曾经和凌越一起租住过的地方?
“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他是被遗弃在此世的无人操纵的人偶,而他的爱人已经和他阴阳两隔。
“那不如,去我那里?”
殷祁的眸色深沉了一瞬,状似无意地提到。
“现在短时间内要找到合适的租房很麻烦吧,就当是为了支付你之前让我免费租住的租金了。”
尤醉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当漆黑的夜晚降临,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想要用尽全力将自己的理智陷入到昏沉的睡眠中。
但是不行。
他闭上了眼睛,鼻尖似乎传来了淡淡的血腥气,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鲜红的花朵血一样从他的指尖涌出,一簇簇地滚落到他的床单上。
那些花开得是那样的鲜艳,荼蘼的花将他从下向上慢慢淹没,他要在这美丽的花海之中窒息。
尤醉猛然睁开眼睛,灯光闪过,那些鲜红的花朵消失无踪,纯白的床单一片凌乱,他背后汗津津的,头发凌乱贴上侧脸,狼狈可怜。
“阿越。”
他哑哑地低声哭泣起来,长长的睫毛上悬了泪,晶莹地闪着。细白的五指抓紧了被子,怎么都不肯放开。
“阿越……阿越……”
眼前恍惚了一瞬,那些鲜花悬浮到了空中,上面生长出了长长的柔软的花须,华美的水母一样围绕着他游动。那些花朵完全绽放开,从其中吐出更多的细小的红花,重叠着舞动着。
那种腐烂的、腥臭的花香气再次传来,尤醉愣愣地看着眼前这迷幻的一幕,就像是在欣赏着一起盛大的演出。
终于,那些花朵就像是一条河流一样最终汇聚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几乎有半个人大的鲜红色的花朵。
无数细长的粉色花须舞动着,贴着尤醉的身体,磨蹭着他的皮肤。
接着,那巨大的花在尤醉的面前一点点的盛开,在最后一重的花瓣也舒展开的时候,尤醉在里面看见了一张苍白的熟悉的人脸。
那是凌越的脸……
他的脸色泛出腐烂后又被冷冻的青白,有半截的漆黑的蚯蚓和蛆虫蠕动着,从他的眼眶里面滑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