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韩大路的疑惑,两位师傅居然一言不发。
韩大路也不便刨根问底,只好把目光投向两位师傅的一举一动上。
只见田师傅全神贯注,右手紧握闸把,左手拽住风门,进行火车制动操作。
刘师傅弯腰弓背,专心致志地烧火,仿佛天塌下来也和他什么没关系,唯有火车呼哧、呼哧的排汽声格外悦耳。
这更让韩大路觉得莫名其妙,不由自主在心里嘀咕:“难道把关煤炭的质量员真有问题?”
疑惑归疑惑,韩大路很快收住猜测,目不转睛地看刘师傅有板有眼的烧火举动。
火车虽然开始制动了,但刘师傅的烧火节凑并没有放慢。
待0508次列车停稳当,恰好和2道待避的0510次列车并排。
田师傅站起身,把头探出窗外大喊:“赵大车、赵大车,你们比我们发车早5个小时,怎么还在这里?是会车还是待避?”
赵大车听到吆喝,同样把头伸出窗外。
他满脸乌黑,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厚厚的嘴唇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
“嘿嘿,是田大车啊,我包乘组今天真他妈的倒霉。”
“什么情况啊?”田师傅疑惑地问。
“前段时间,段上进的一批煤质量差,所剩无几了。
昨晚黑灯瞎火,偏偏被我们三台机车包圆了。
这不,三台车眼看就要先后爬大坡了,气压却烧不起来,锅炉半死不活,你说气人不气人?”
“气人、当然气人了。
哎,今天‘焚火能手’不在吗?”
“在,我们四个人轮换烧,气压还是上不去。”
韩大路听到两人的对话,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暗自思量:“焚火能手是何方神圣,是干什么的?”
他不由自主把头探窗外,往0512次机车内瞅。
田师傅目睹韩大路好奇的样子,说:“大路,你跟我来。”
韩大路听到田师傅招呼,随他下了车,紧随其后,爬上0512次机车。
田师傅指一指韩大路,给赵大车他们介绍:“这是新来的学员韩大路,小伙子帅吧?”
赵大车从头到脚端详韩大路,赞叹地说:“的确帅,有点儿像贾宝玉哩。”
韩大路不好意思地说:“谢谢赵师傅夸奖,臭皮囊不过是外表,我可没偷吃过胭脂,更不想做绣花枕头。”
韩大路俏皮话,惹的大家哈哈大笑。
赵大车又夸赞道:“嘿嘿,人高马大力不亏嘛。”
田师傅喜滋滋地说:“哎,你别说,韩大路对烧火一点就通,是块好料。”
两位大车说话的当儿,田师傅弯腰往炉堂里瞅,随口问:“老高啊,
你这个焚火能手,帮助司炉给机车烧火就像阿奶抱孙子----熟手。
怎么今天的气压烧也不上来?”
“嘿嘿,田大车您是十里高山观景---站的高看得远。
您瞅瞅,这破烂煤丢进锅炉里火焰太弱,我也没啥好办法,只能不停地烧,就差把自己的胳膊和大腿卸掉,丢进锅炉里了。”
“嘿嘿,万万不可,人肉烧起来味道太大,如果把机车烧坏了咋办哩?况且,我们也不想吃烤全羊嘛!”
两人斗着嘴,高师傅手里的铁锨却没有停。
韩大路被高师傅铲煤、转身、把煤投进锅炉的动作惊呆了。
他弯腰的一瞬间,转身180度,继而,一声脆响,一锹煤满满当当。
再回转180度,铁锹把在手心里一转,锹头一抖,煤如同张了眼睛,刹那间化作扇形扑进炉膛,呼啦一下,火焰腾起。
如果说刘师傅烧火一气呵成,成竹在胸,动作连贯,而高师傅烧火简直就是出神入化。
韩大路暗自琢磨:“难道司炉中的高人,被冠以焚火能手?”
别说,韩大路的猜测没有错。
高师傅就是司炉中的佼佼者。
冀东机务段,像高师傅一样,能耐大的司炉有十几个,享受司机待遇。
这些“焚火能手”被派到线路坡度大的车站,发挥特长,帮助司炉烧火,相当于雪中送炭,还能减轻司炉的劳动强度。
他们在司炉岗位上干的时间并不长,但善于琢磨,喜欢动脑子,积累了一套烧火窍门,个个都有绝活儿。
质量不好的煤,在他们手里也能发出最大热量,可谓化腐朽为神奇。
看来,行行出状元并非杜撰,的确是术业有专攻。
咋一看,高师傅弱不禁风,却眉清目秀,四十出头,满头黑发,腰杆挺值,看不出了有什么特别之处。
然而,他铲煤、投煤的动作如同标尺一样规范,像杨露禅的太极招式,美不胜收。
韩大路从心眼里佩服,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
虽然前面高师傅埋怨煤不好,可依然不慌不忙地往锅炉里投煤。
偶尔,还拿起火钩子,拍一拍燃烧的煤,防止炉口前端的炉齿被鼓风机吹翻,半天努力就得前功尽弃。
高师傅大概连续投了300多锹煤,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司炉默默地接过铁锹,继续烧火,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