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觅娇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清晨,她浑身酸痛得厉害,额头的淤青倒是比前一日淡了许多。
她看了眼身下虽柔软却逼仄的贵妃椅,总之不大自在。
昨夜沈自熙说了那句话,吓得她险些从床上摔下去,苍白着一张脸,有些手足无措。
虽说这婚事不算正经,但她到底也是穿着嫁衣进了镇国公府,若沈自熙真想做什么,她如何能躲?
可真叫她……她又不甘心。
但就在宋觅娇支支吾吾地想着要怎么糊弄过去的时候,那人又笑了一声,随即自顾自地躺下,把被子一卷,背对着她睡下了。
“怎么,还真想跟我洞房不成?”
许是没听到宋觅娇离去的动静,沈三郎转过身子,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里写满了促狭,“只可惜啊,我有心无力,不能如娘子所愿了。”
宋觅娇闹了个大红脸,赶紧从床上下去,又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径直往边上的贵妃榻走去。
虽说屋子里有地龙,但大冷天没被子,宋觅娇还是打了个冷颤。
不料床上的沈自熙神仙似的,开口道:“柜子里还有床被子。”
不等宋觅娇道谢,他又用那破风箱似的嗓子,慢悠悠地补了句,“若明日你冻死在我屋里,我这名声可就要更臭了。”
宋觅娇抿了抿嘴,把被子抱了出来,也不知是说给沈自熙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声音低低的,却很坚毅:“不会的。我现在不会死的。”
短短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即便是在不熟悉的镇国公府,是在这并不舒适的贵妃榻上,即便屋子里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宋觅娇还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黑夜中的沈自熙突然睁开眼睛,起身走到宋觅娇面前,仔细端量她。
半晌,才说了句,“生得貌美,胆子倒也大,就是不知道能在这镇国公府里待多久了。”
沈自熙正准备回去,却瞥见她额头上的淤青,他抬了抬眉,也不知为何,取出一个瓷瓶,竟多管闲事地帮她擦了药。
***
“小姐,您起了吗?”
水冬低低的呼唤声把宋觅娇的神志拉了回来,她起身要去开门,却突然想起沈自熙,转身看了眼床上。他还在睡,安静的模样比昨日凶狠刻薄的样子乖巧不少。
宋觅娇怕水冬吵到他,拉开门缝示意她安静,“低声些,沈三公子还在休息。”
水冬点点头,放低了声音,“国公夫人那边派人传了话来,要小姐您去请安……”
新妇入门第二日,是该去请安的。
可宋觅娇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嫁衣,又想到根本没带换洗衣裳来,不免有些尴尬。
她总不能这样去请安吧?就算晋氏好脾气不计较,梁氏一贯刁难她,届时肯定又是一番羞辱。
好在宋觅娇脑子转得快,很快就想到了牧云稚。
牧云稚是她的闺中好友,乃定西将军府家的嫡长女,但生母早亡,父亲续弦后又生下一男二女,她在府中地位尴尬,但与宋觅娇交好,比自家那些亲姐妹还要亲近。
宋家刚出事那会儿,牧云稚几乎是掏空了自己这多年来攒下的银子来帮忙,但她后母不算宽厚,爹爹又偏心,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因着偷偷从家里拿银子去帮忙,还被狠狠责罚了一通,前几日才被解了禁足。
银钱的事可能困难,但借一件衣裳倒是不难,她俩身形相似,也能穿得。
定西将军府离镇国公府不远,若脚程快,倒是能赶上,她梳洗完换个衣裳立马就能去请安。
宋觅娇想定后,便把身上仅有的那些银钱都给了水冬,吩咐道:“这些银子你拿去打点下人,从角门走,去云稚那替我借一套衣裳来。”
水冬也顾不得替自家小姐委屈了,接过银子赶紧办事去了,“奴婢这就去。”
宋觅娇则是转身回了屋子,将就昨夜的凉水洗漱了一下。这屋子里也没什么脂粉可以给她打扮,但好在她天生一副好面皮,也用不着这些。
水冬脚程快,不到两刻钟就背着一个包袱回来了,主仆二人也没多交谈,紧着就在屏风后面把那嫁衣换了,急急忙忙赶去前厅。
可二人刚走,“熟睡”的沈自熙就睁开了眼睛,看了眼搭在屏风上的嫁衣和边上的包袱,思索地摸了摸下巴,随即懒洋洋地拽了拽床角的绳子。
不一会儿,就来了一群下人。
“去,找人置办胭脂水粉和衣裙首饰。”
宋觅娇不熟悉镇国公府的构造,好在半道找了个下人带路,可她人还没进前厅,就听见梁氏的声音。
“嫂嫂,你待会儿可千万别心软,虽说只是个冲喜的,但怎么也是咱们公府的媳妇儿,你今日不狠狠打压打压她,她往后哪里会对你和三郎尽心。”
“可……可她往日到底也是官家小姐,这消息若是传出去……”
“嫂嫂也知道是往日,宋清正眼下还在大牢里关着,指不定哪日陛下就下旨把人斩了。她一个罪臣之女,我就是接她十个八个胆子她都不敢胡乱往外说什么。我就不信她敢翻出什么风浪来。”
宋觅娇忍不住攥了攥拳头,但很快又调整好情绪,低眉顺眼地跟着下人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