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夜晚山道上格外寂静,只听得见鸟飞过时扑棱翅膀的声音。
赵无忘惶恐地望着停在他眼前的马车,面色骇然,不知所措。
马车高大轩敞,由上等的楠木所造,牢固无比,它通身染红,红艳浓浓,八盏精致小巧的红色木制灯笼,结构牢靠,不易轻易散架,悬挂在马车宽阔的车盖檐下,发出红彤彤的光照亮马车周身,鲜红亮亮,也照红了黑漆漆的山道,露出一片诡谲的红色,透露出别异的气息。
马车车内的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一窥车内景象,看清车中所坐之人的相貌。
然而车内的莹莹光亮却清晰地照射出两道人影映在车厢壁上,显是车内坐有两人。
马车前方由两匹纯白的马拉着,马被套上了乌黑色的马鞍,却仍然很有威严。
寒风疾烈,吹过马的鬃毛,在空中留下了凛冽的足迹。
坐在马车前面的车辕上,驱赶马车的,是一位老者,约模五六十岁年纪,头发花白,干瘪而多皱的面孔,浑身深土黄色的皮肤,皱纹深深的额头,粗墨的眉毛,一双和善的眼睛炯炯有神,闪烁着精睿的光芒,高耸的鼻梁上缀满大大小小的黑点,暗红的嘴唇已经被寒风吹得干裂脱皮,露出斑斑血丝,灰白色的胡须稀稀拉拉地分布在下巴上,显得苍老。
他体形高大,身穿厚厚棉衣,衣袖挽起,手上青筋暴凸,执一粗长牛皮马鞭,手粗体壮,显得强劲健硕,孔武有力。
他和善地端详着呆立在道旁,怯生生地望着他的赵无忘,见他少小年纪,身背粗大木弓,衣单身薄,站在寒风中瑟瑟瑟发抖,寒冷无比,猜想他必乃山村的农家小儿,或是赶早上山打猎,于此时刻,恰巧与他等的马车相遇,不可不谓机缘。
贫穷人家的孩子能吃苦,实在不容易,老者心里一片感动,关心地问赵无忘道:“小兄弟,你冷否?这么大冷的天,你站在这里,将欲作甚?”
听闻老者慈祥和蔼的声音,赵无忘心里的惧怕减少了几分,但仍有戒惕,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不敢大意,乃警惕防范,小心翼翼地答道:“我进山打猎,捕获一些小野兽,如山兔,山鸡等。”
老者见他小心翼翼,防范警惕的脸色,心生好笑,知他怕遇上歹恶之人,遭遇不测,心里理解之,遇上陌生人,谁都有戒惕之心,此乃人之常情,不怪也。
他大加赞赏赵无忘的警惕意识高觉,爽朗大笑,宽释赵无忘道:“小兄弟莫怕,我等非是恶人,不会加害于你,只是向你问问路罢了。请问小兄弟,相思村怎么走,我家主上要去村上一户名叫赵三水的人家家里拜访,商议一些要事,只因不识路,前半夜启程,赶至此刻,仍在赶路之中,且仍不知道如何进村?急煞人也。”
“赵三水,我爹,呀。”赵无忘惊讶吃奇,脱口而出道,忽然意识到不妙,慌忙住口,他爹曾教过他,遭遇陌生人,为防不测,切勿实言真语相告,最忌将本人及家人名谓告之,否则,人心险恶,若欲加害,必祸身危命,遭遇歹厄也。
他后悔自责,暗恼自己口快,未有多加防备,便将自己与爹爹的关系道出,实在是口误,太粗心大意了。
他心虚顾虑,一时无意便讲错话,若为家里人知晓,必怪罪怒骂,责罚喝斥,以藤条教训他,到时他必遭皮肉之苦,痛不堪言。
然皮肉之苦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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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事,若因此为家里惹来大祸,使家人遭殃,他便罪不可恕,难以弥补。
他思之极恐,害怕无比,为免再犯错,讲错话,乃转身飞奔,欲快速逃离此处。
忽从马车车厢内传来一声浑厚洪亮的中年男子语声:“男儿有志在四方,年少远行奔异乡。”
正飞奔疾驰的赵无忘闻听此语,忽停身止步,转身向后,乌黑明亮的双眼望向那精美华贵的马车车厢,惊疑莫名,不知马车车厢内坐有何人,为何知晓他爹常在他耳旁言及的认亲之语。
他爹常告之他,他爹一辈有七八个父兄姊妹,年少时,为谋生计,各奔异乡,分居各处,因天涯路远,少有相聚重逢。
然各父兄姊妹离家时,曾相互之间有约,老来时必落叶归根,回乡而居,并以一七言诗句,作为亲人间独有之认亲之语。
因长久分离,各亲人的音容形貌必有所变化,相逢时必定认不出,以此认亲之语作为相识的信物,定能将亲人认出,不会有误。
此诗共四句,乃是;男儿有志在四方,年少远行奔异乡,泪眼望断天涯路,游子归家一见故。
车厢内的中年男子道出了前两句诗,意思要赵无忘续后面两句诗,看他是不是赵三水的后人,能否将诗续全,与他相认。
“你要记住,只有你爹的父兄姊妹,也就是你的叔伯,姑姑才能念出此诗,外人不知晓也?”赵无忘的耳畔回荡着爹爹的这句话语,他心想:“既会念此诗句,便是我的亲人无疑,待我念出余下诗句,与他相认。”
念及于此,他便不再有所戒惕与怀疑,且有丝丝欣喜,这么多年能够相遇一亲人,实在是意外欣喜至极。
他欣然欢喜,乃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