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朝广安门城下涌来。
和永定门相比,广安门城头的火炮显得稀落很多,炮手也像没头苍蝇似得四处乱撞——很多人都是从神机营临时抽调来的。而前明神机营,早已烂到不能再烂,如果不是开原炮兵实在没人,他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分配给广安门的两百支神火飞鸦,朱河准备用它们对付流贼精锐,也就是老营马兵。
城头火炮第一轮射击后,当场打死炸死一百多人,其中三人是城墙上的守军——一名神机营炮手将火药填充太多造成炸膛。
河道原本就不宽,从神机营调派来的炮手,水准实在堪忧,五十门弗朗机炮红夷大炮轰轰烈烈打了三轮,大多数炮弹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打中城下的开原兵。
大部分流贼,都有惊无险的渡过了河,约莫有一百多个倒霉蛋,直接被火炮击中,尸骨无存。
“妈的,什么玩意!”
朱河气得将大葱扔在地上,用脚踩了两下,忽然想起了王从之和韩真义,幸好两位炮兵主官还在陕西,若是让他们看见眼下这幕,估计要被活活气死。
“传令下去!流贼靠近胸墙,火铳兵先不要动,只许弓手射箭!”
朱河的策略很简单,隐瞒己方实力,给流贼造成广安门火器不足的假象,吸引大股敌军过河,然后再用火箭洗地,火铳兵上前追击,争取给流贼最大的杀伤。
流贼前锋越来越近,除了几声被踩响的地雷炮和准头相差几十步的炮弹射击,开原军再无任何反击。
楚金声焦急望向胸墙后面的瞭望台。
终于,隐藏在胸墙后面的弓手发现了敌人。
瞭望台上探出半个脑袋和两个手臂,对着朱河他们打起手势。
这个时代,旗语和手势是战场上最有效的通讯工具之一。
朱河回头望向高台上的孙小七,这个年轻弓手三年前在开原靶场上连续三箭射中靶心的画面,干裂的嘴角难得挤出了一丝笑容。
“一千多厮养,两百老营,还有,”
楚金声在旁边翻译,朱河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抬头望向河对岸。
“还有盾车,正在过河,长刀,步弓。”
孙小七打完手势,立即把脑袋缩回去。
“弓手杀不了这么多人!还得火铳兵出手!“
训导官忧心忡忡道。
“再等等,等他们都过来。”
他说罢,站起身对周围战兵大声道:
“老子万历四十七年,跟着皇帝打仗,从萨尔浒杀到浑河,没怕过谁!老子刚才派人招降李献忠,劝他降了,他狗日的不肯降,还派人来送死。咱近卫十一军的兄弟,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英雄,都是好汉!你们的父母兄弟,都在看着你们,今日,要么杀光他们,要么被他们杀光!你们死了,你武定皇帝会死,你们的家人也会死!这群禽兽连人肉都吃,还没什么他们做不出来的!”
“路是大家闯出来的,你们身上都搭着好几条命,死去的兄弟在天上看着!等着你们多杀贼,所以你们不能轻易死,每人!”
朱河嗓音嘶哑,振聋发聩道。
“都给老子听清楚了,每个人,必须杀死五十个流贼!杀满五十个,才能死!少一个都不行!不准自杀进攻!”
“都听到没有!”
近卫第十一军第一营、第二营八百战兵齐声呐喊:
“听到了!”
朱河将战兵情绪调动起来,回头望向训导官楚金声,满脸堆笑道:
“老金,咱是个老大粗,说的不好,你还有啥要给兄弟们说的没?”
训导官无语。
朱河见老金不说话,大手一挥,将令旗指向前方蜂拥上前的流贼:
“抄家伙,送他们上路!”
~~~~~“嗖!”
一支重箭从高台射出,急若闪电,冲在前面的流贼轻甲身体一震,胸口被箭射中。
重箭势大力沉,直接将轻甲胸口,箭镞从后背穿透而出。
流贼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射入身体的箭头,双手在空中绵软无力乱抓,堪堪无力倒在地上。
三十步外,孙小七攥紧那张兀自颤抖不已的短梢弓,嘴角浮现出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