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哱啰声响彻辽西原野。
无边无际的黑色旌旗汇成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
开原军旗上镶刻的黑色龙虎麒麟,从四面八方扑向宁远孤城,给人以末日降临的压迫感。
崇祯元年二月二十六日,雄壮威武的中军金鼓在宁远城郊擂响。
经过两日急行军,刘招孙率领他的四十五万军民,从葫芦岛望海寺抵达宁远城下。
王增斌率骑兵营迅速横截山海关大道,将部分南下增援的边军赶回到山海关。
骑兵营协助近卫军一部在此警戒,堵截从关内赶来的任何援军。
先期抵达的建州首领杜度率一千五百建州骑兵在宁远西侧游弋警戒,提防西边活动的辽镇窦成功、高如嵩部骑兵,防止他们突袭。
布尔杭古则被安排在宁远东部布防,西城贝勒率两千海西精骑护卫战场东翼,对付东边的朱梅、马廣等部。
四十万随军壮丁,除去部分运送粮草物资,协助外围布防,剩余可以投入攻城作战的共有十五万人。
在一千多名镇抚兵指挥下,十五万壮丁按照预订计划,被分配到各个不同战场。
四万人负责将楯车推至宁远城下。
三万人手在西门修筑土墙。
两万人从护城河开始挖掘地道。
剩余的六万人则随盾车向城墙前进,抵达城墙后,他们将借助各类登城工具,从四面八方强攻宁远城。
两个近卫军及镇抚兵在十五万人后面督阵,充当督战队角色。
按照预先计划,他们将等前方的人消耗掉一波守军后,再向宁远发动最后攻击。
谢司长再次提醒平辽侯,他们努力搜刮完广宁、锦州等地粮草,满打满算,粮食只够四十五万人十日食用,这还没算不断加入的流民。
十日之内,不能攻下宁远,四十多万人便将自行崩溃。
一身戎装的刘招孙听了民政主官汇报,不以为然道:
“不是让商户运粮到辽西,换取盐引吗?他们也没粮食?”
谢阳摸摸头顶,犹豫片刻,才开口道:
“平辽侯,你有所不知。眼下开原军势如破竹,席卷辽西。以前十五六城一下子变成现在的七八十城、还有辽、沈、广、锦这样的大城,原先的民政官根本不够用,战兵镇抚兵就更不用说,都被抽调到宁远。辽镇打没了,开原没精力管,各地盗匪横行,别说是商人运货,就是大白天走路也会被绺子打劫。也就咱开原军没人敢抢,又不能派几千几万兵马去护卫那些商人········”
刘招孙脸色渐渐阴沉,他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道: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大军席卷天下,必然鱼龙混杂,地方上就管不住,什么牛鬼蛇神都会跳出来。没办法,是本官走的太快了,没时间慢慢消化。可是,不走也不行。以后吧,还得再来场整风运动。”
刘招孙说到最后,忽然抬头望向谢阳,望着他渐渐谢顶的脑门,安慰道:
“你不必担心,十日之内,本官必攻破宁远!”
当日,平辽侯让大军在宁远城下稍作休整,次日,释放五名辽西俘虏入城。
俘虏携带檄文,内容大致如下:
“平辽侯提兵百万,攻取宁远,非贪尺寸之地,只为开原无辜死难辽民报仇!为吾爱妻,为吾义父、为千万客兵雪恨!本官对此城,志在必得!对祖大寿人头,亦志在必得!辽民可怜,客军无罪。宁远城中军民士绅,不论何人,若能斩杀祖大寿,提其首级来献者,吾必拜为开原总兵,赏万两白银,良田千顷,免死三次!本官将上奏天子,叙尔全辽之功,封尔高爵。一念之差,玉石俱焚,鸡犬不留!慎之!慎之!”
祖大寿闻言大怒,将俘虏全部斩首祭旗。
然檄文已在城中传开,人心浮动。
~~~~·
崇祯元年,三月初一。
三千辆裹着生牛皮盖着沁水棉被的大型楯车如滚滚洪流,以一往无前之势碾过辽西荒原,从四面向宁远城靠近。
楯车高九尺,用梨木桦木制成,形如轿厢,下面有四个木质大轮,前护板和顶板厚八寸。
顶层牛皮并铺上泥土和沁水棉被,水火不侵。盾车前护板用活销固定,车厢中增加沙土,普通炮弹打在上面,护板会可以卸力,护板后面的砂石能起缓冲作用,从而保护盾车后的辅兵。
一群群建州猎手、蒙古牧民跟在巨大的楯车后面,他们手举步弓,不时机警的朝远处城头张望。
外番弓手往后是一群群辽西难民,他们推着装运泥土的小车,像小蝌蚪似得跟在楯车身后。
六万多条小蝌蚪在楯车掩护下,从四面八方向城墙靠近,他们手中携带木棒顺刀之类的粗劣兵器,每人身上还扛着布袋,里面装着土石。走到壕沟陷马坑边上,便将土石倒进去。
就这样,城外阵地工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小蝌蚪填平。
在楯车最前面,一队队刀盾兵,手举盾牌,提着灰桶将宁远炮手提前留下的炮击标志一一抹去。
这些标志有些是沾有白灰的石头,有些是白灰画成的圆圈,还有些是被砍去树干的树桩。
等到楯车移动到相应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