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船往深海驶去,杨镐和裴大虎还在为目的地争论不休时,水手们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福船桅杆被火炮打坏,主帆受损严重,一时难以修好,他们很快要被水营战船追上了。
杨镐一脸不甘道:“老夫宁愿跳海里喂鱼,也不愿被抓进诏狱!”
裴大虎安慰他道:“放心,末将会把杨经略平安带回山东。”
天亮之后,天际之间阴云密布,暴风雨朝这边来了。
望杆上的韩超脸色难堪,他在海上好多年,从没像今年这样乱。
小冰河气候下的渤海,天气越来越诡异,寒冬腊月也能遇上风暴。
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水手后悔道:
“大当家的,早知这买卖这般难做,当初就不收杨镐银子了。”
“我看,他们必是朝廷反贼,整个天津卫都在追咱们!大当家的,眼下前有白毛浪,后有水营兵,船帆又让绳子搅住,咱怕是要归位了。”
韩超瞪白发水手一眼,冷冷道:
“钱老三,再敢乱嚼舌头,老子把你舌头割了喂鱼!”
钱老三不敢再说话,裹紧羊皮袄子,爬下望杆,朝甲板那边去了。
西北风呼啸而至,吹的福船晃晃悠悠。
韩超望向船尾,远处阴沉昏暗的地平线上,隐隐出现十几个模糊黑点。
“妈的,这么快就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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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点越来越大,轮廓变得清晰起来,不用猜也知是水营战船追来了。
裴大虎从怀中取出远镜,这只远镜是他来京师前平辽侯送给他的礼物,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他看了一会儿,将远镜递给身边的吴霄,吴霄接过望去。
只见十二艘战舰劈波斩浪,快速朝这边冲来。
“水营怎地有这么多战船?”
裴大虎沉声道:“还不止这些,这都是朝廷防备咱们开原的,也不知是哪个朝臣的主意,天津卫今年增派不少战船。”
冲在最前面的是六艘中型海沧船。
吴霄能清晰看见船舷上装备的千斤佛郎机,他数了数,共有四门,还有些碗口铳,喷筒之类的火器。
“这么多火炮,就为对付咱们这条破船?吕同知也看得起咱们了。”
沈炼在旁边笑道:“你们抢了人家三趟货,比杀人诛心还要狠,人家肯定要追你们了。”
紧跟着海沧船后面的是六艘一号福船,和海沧船相比,福船体型巨大,装备火器数量更多。
除了千斤弗朗机,船上还装备有大将军炮、碗口铳,迅雷炮等。
看来水营兵是铁了心要置他们于死地。
战船越来越近,众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甲板上来回走动,焦躁不安。
“老子不会游水,待会儿掉水里了,你们可得救我上来!”
吴霄找了顶头盔,给自己重新戴好,他习惯性摸了摸箭插,大箭早已用完,只得将大弓扔在甲板上,拔出腰间那把已经崩坏的雁翎刀。
“来啊!”
裴大虎按住雁翎刀,对吴霄道:
“先歇会儿,他们不会跳帮,不会和咱们近战,会直接开炮,直到把福船打沉。”
主帆斜斜挂在桅杆上,绳索和碎布缠绕一起,像落入网中的飞鸟,翅膀软软耷拉下来。
“大掌柜,咋办?”
韩超望向船尾两门小佛朗机炮,又看了看侧前方海面上正在形成的风暴云,指着墨黑色的天空道:
“把船开进去!”
“大掌柜,那边在刮白毛风,白毛风,风似刀,一浪更比天还高!”
水手眼中充满恐惧,他们久在海上行走,自然晓得这白毛风的厉害。
这时,远处海面传来闷雷声。
“大掌柜,打雷了!”
“不是打雷。”
半天中,一个小黑点急速朝福船飞来,在众人注视下,黑点越来越大。
“大将军炮!”
铁球在距离福船尾部三四百多步外的海面上落下,溅起一点水花。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有两发炮弹朝他们射来,这次距离福船更近,约莫只有三百步,溅起的水花变得更大。
水手们不再犹豫,也不管什么白毛风黑毛风,连忙操作大船朝侧前方驶去。
风越来越大,刮得人快站不住,甲板上寒风刺骨,裴大虎招呼几个伤兵先进仓避风。
船尾海面上的的水花越来越多,炮弹距离福船越来越近,照这样发展下去,福船很快就要进入后面战船的火炮射程。
然而福船距离那团波涛汹涌的黑云,还有两里多地,照这样的速度,还没进入就要被后面的火炮击中。
“把主帆升起来!”
钱二掌柜顶着狂风大喊。
“大掌柜,不能升!风会把桅杆扯断的!”
韩超一把推开钱二掌柜,指着身边一个瘦瘦高高的水手道:
“爬上去,升帆!”
那水手犹豫了一下,最后咬咬牙爬上桅杆。
他刚爬了两步,船身忽然一阵摇晃,水手脚下一松,被风吹落下来,他扶着船舷还没站稳,身子像纸片似得飞进了海里。
白毛风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