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伤奴贼千人?这,可是真的?”
天气渐明,沙尖子大营中军大帐,刘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呆呆的望着地上摆放的真夷首级,感觉像是在做梦。
乔一琦康应乾等人也是诧异不已,虽说此时明军对阵建州女真远远谈不上畏惧,甚至保持着莫名的自信心,然而一下子斩首这么多首级,还是让大家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往年李成梁守辽,每次征伐建州,斩获十几个首级便要报知朝廷,大言不惭说什么大捷,贻笑大方,刘把总你斩杀如此之众,果然将门虎子,厉害厉害!”
康应乾望着面目狰狞的建奴首级,乐的嘴角都快合不拢了。
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获得军功的机会。
萨尔浒之战,四路大军,两路溃败,一路退走,只有自己监战下的东路军力挽狂澜,最后大挫奴贼。
消息传开,朝野必然振奋,回到京师,皇上肯定要夸他监军有功。
他转念一想,若这次能博得更大军功,留在京师入国子监,历练几年,进入内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正在想象这将来仕途飞黄腾达,升为阁臣,却听刘招孙道:
“都是义父谋定后动,全赖监军大人督战有力,幸得一众将官忠心为国,奋勇杀敌,末将怎敢居功!”
见刘招孙如此谦虚,颇会做人,又懂读书,康监军立时觉得此子将来定非池中之物,可以结交。
他望向刘招孙眼神更加温和,拍胸脯道:
“总兵大人,刘把总立此大功,可喜可贺,本官定当奏明朝廷,为东路军请功!”
刘綎微微拱手,夜袭之前,他以为小十三只是去敲敲边鼓,杀几个奴贼哨马,没想到竟弄出这么大阵势。
望着地上摆满的真夷人头,当然其中也有些包衣首级,刘綎不住的点头。
他在边镇多年,见多识广,是真夷还是包衣,一眼就能分得清除。
地上这一百多颗人头足够说明一切,这次军功成色颇足,没有虚假。
既是夜袭,来去匆忙,能带回这么多首级,说明这次夜袭是成功的。刘綎当然知道,实际被杀死的奴贼,当远在这个数字之上。
“抚顺失陷不久,便有这么多人给鞑子当奴才,华夷之辨远矣,可悲可叹!”
乔一琦望着包衣人头,发出文人叹息。
这位朝鲜监军,现在完全倒向刘总兵,将自身命运与东路军联系在一起。
“刘总兵,可抚恤受伤兵士,尤其是朝鲜弓手,他们这次伤亡颇大,好生抚恤,以显我天朝恩德。”
乔一琦对朝鲜人印象颇好,当然,除了那个私下与奴贼议和的姜弘立,现在大家都已心照不宣,不再提及此人,乔一琦也当没这个拜把兄弟。
“义父,这次夜袭奴贼得手,幸得邓将军、金将军相助,两百弓手也是出力颇多,真夷人头多是朝鲜弓手斩获,应当厚赏,死伤兄弟,也该抚恤,”
旁边邓起龙、金应河等将全身沾满血迹,像是被血雨淋过,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经过一夜血腥搏杀,各将都是杀气腾腾,疲惫到了极点。
听见刘招孙为自己请功,各人都是露出欣喜之色。
康应乾微微点头,这刘把总不仅作战勇猛,而且懂得为将之道,颇得军士之心。
众人目光都投向总兵大人,刘綎脸上勉强挤出笑容。
昨日发饷,几万两银子全发了出去,此刻一文钱也拿不出来。
抚恤伤兵,重赏勇士,他倒是想啊,只是现在没钱。
乔一琦见气氛有些尴尬,他看穿刘綎思想,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
“大人,姜弘立进营时拉了好几辆马车,大人可是忘了清点·····”
刘綎恍然大悟,拍拍脑门,满意地点点头,将刘招孙招至身边:
“小十三,姓姜的马车里装着上万两银子,上千两马头金,还有······”
“还有啥?”
听到说有银子,刘招孙顿时双眼放光,没想到这姜弘立行军打仗还带上全部家当。
可见此人是多么不信任他的男人光海君,生怕自己在前线打仗时身后被光海君捅了菊花。
“自己去看,莫让外人知道,咳咳,为父老了,今年六十多了,好多事情做不了主了,阿敏那杀才快来了,咱刘家也要留个后啊!”
说罢,义父意味深长的望刘招孙一眼,招呼裴大虎随自己去查营。
“留个后?这是什么鬼?”
刘招孙站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信息量有点太大,他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都傻站着干嘛,夜袭军士先下去休息,其余人加固营房,等待奴贼来攻!”
众将答应一声,四散而去。
周围只剩康应乾、乔一琦两个文官,见刘綎等人走远,乔一琦凑到身边,露出神秘微笑,看得刘招孙一身鸡皮疙瘩。
“十三爷,总兵大人的意思,你可知道?”
刘招孙一脸无辜摇摇头。
“刘把总真不知马车里装的什么?”
刘招孙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末将昨夜去董鄂里奴贼大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