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三年九月三十日,朝鲜义州熙川府。
一杆巨大的黑龙战旗飘扬在熙川府低矮的城郭上,方圆数里皆能望见那条狰狞的恶龙。
和其他关隘一样,朝鲜王国将就可用的态度,在熙川府周边修筑边邑,有城而无墙。
朝鲜这样做的好处,除了省钱,便是节省民力,符合李倧标榜的仁义之君的形象。
当然,这些邑城组成的防线,内部几乎不设防,很容易就被攻破。
熙川府更是如此,城外矮墙既不坚固,也没有任何与城墙配套的壕沟和城垛,更不要说什么雉城敌台马面。
半年前,当齐军精锐登上城头时,甚至没有发生任何交接战,便直接进入城内。
城中一千朝军全部投降。
实际上,戚金、赵率教他们在平安道进行的战斗,都是这样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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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大纛之下,背插黑色三角旗的第一兵团骑兵,正飞速掠过城关驿道,翻飞的马蹄踩着干燥的土地,激扬起漫天尘埃,发出咚咚咚咚的敲击声。
一个微胖的身影穿过尘埃,发出咔咔的干咳声,他朝驿道旁啐了口唾沫,低声咒骂道:
“他娘的,破路!把炮架子都晃散架了!”
韩真义回头望了眼身后,那架重型步兵炮轮子陷在泥坑中,几个辅兵驱赶骡子,正在死命的拖拽。
韩真义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斜斜挂在天边,一条破损不堪的驿道从熙川府延伸出去,一路向南,消失在一片低矮的丘陵间。
越往南走,道路越是残破,韩真义刚想再骂几句,身后传来老搭档王从之的声音。
“老韩,且偷着乐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时,拉炮的辅兵们刚好也在齐声大喊,伴随一阵人和骡子的吆喝,那门三千八百斤重射程可达的六里的巨炮,终于从泥坑中挣脱出来,一个民夫赶忙上前,招呼那头兴奋不已的骡子安静下来,不要再打扰两位上官说话。
王从之对刚才拉炮的辅兵们点了点头,甩掉手上的泥沙,见四周没人,连忙从怀中掏出个葫芦酒壶,在手里摇了摇,扔给韩真义。
“咱们从宽甸渡江时,还在下雨,天公作美,进入朝鲜,雨就停了,你该谢谢老天爷,若是再下雨,咱们炮营啥事儿也不用干了,大小火炮都得在平安道趴窝子。”
韩真义抓过酒壶,咕咚咚灌下两口,又把葫芦盖盖好,扔給了王从之。大齐军律,战兵行军打仗严禁饮酒,行军途中,经常会有镇抚兵和禁卫军巡查,好在这葫芦里装的是清水。
韩真义喝完水,长长叹了口气,有些不甘道:“要是咱们炮营的炮也能和第六兵团一样,来去如风就好了。”
王从之拍拍老搭档肩膀,安慰他道:“那你得会游水才行,海军有大船,咱们有大车,差不多。”
韩真义听了这话,摇手反驳道:
“哪能差不多?咱可比不上人家海军,他们那炮管子,比水井还粗,一炮过去抵得上咱们十炮,城墙都打得坏,在船上多好,哪像咱们,炮兵成辅兵了,天天赶骡子做苦力,”
说到这里,前面又有一架马车陷入泥坑。
“他娘的,这个千杀的朝鲜国王李倧,要打仗也不先把路修好!”
一头运粮草的骡子,悠闲的站在路边啃食荒草,一边打着响鼻,任凭马夫抽打,死活不走了。
韩真义继续吐槽道:“骡马也是,没过江时,一个个多好的牲口,埋头苦干任劳任怨,吃的还少,他·妈的一到朝鲜,都变成懒驴子懒马了!”
王从之脸上露出职业微笑,看来他对眼前这个喜欢怨天尤人的同伴已经习惯。
万历四十七年起,两人便成为搭档,从小兵一直做到参将,十几年下来,开原老人死了一大半,他倆福大命大,一直活到现在,所以比亲兄弟还亲。
王从之让韩真义继续说,不时对他点点头,脑子里却已经在想别的事情。
直到韩真义说完,老王才附和道:
“对啊对,说的对,等大军攻下朝鲜,设立府县,我必定第一个上疏朝廷,奏请太上皇,把咱们大齐的驿道修到这里,再去找吴阿衡去要几门水井粗细的舰炮,给咱炮营当门面!”
韩真义白了他一眼,气呼呼道:“什么啊,刚才在和你说炮击平壤的战法,你在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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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炮营主官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几个战兵护卫在两人左右,身后,上千门火炮被罗马拉拽着,在炮兵的驱赶下,骡马缓缓前进。
炮兵们的吆喝声,车轮沉重碾压的吱呀声和骡马的嘶鸣声混合在一起,在平原道上空飘荡开来。
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夜不收从炮营周围掠过,匆忙向南方奔去。
“第一期作战目标为平壤,西路军和第三兵团留在平安道作预备队,东、中、南三路大军分兵合围,分割包抄,力争将北部朝鲜军全部截留在平壤,最终一举歼灭。”
武定皇帝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