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娪断了。
春日的晌午并不闷热。可季秫还是出了一头汗。
素日高傲自矜的世家郎君,一个个垂头如鹌鹑一般不敢吱声。
忽听外面内侍道:“祭司大人到——”
屋子里的人脸色一白。
季秫闷声道:“水青大人……”
水青穿着一件竹月色衫袍,衣料轻薄不闷,很有垂感。一头长发束着一根水头极好的春彩玉簪,散在腰际。凤眼半垂,浓密的睫羽在眼底安静地扫了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皮肤白皙,红唇艳艳无端生了股冷冽感。
但他富有教养,举手投足都十分规矩,如坊间传的一般高贵冷艳。
水青听见季秫的声音,撩起眼皮,没什么情绪的“嗯”一声。
长娪断了弦,如同美玉存瑕,光华不在。水青试着拨了拨其他的弦,一俱哑声。
季秫道:“对不起……大人……”
“……”
这把箜篌是上古神物,季秫是如何弄坏的?
季秫便将上午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水青听到季秫以“人皇”命令时,艳艳的薄唇冷漠讥诮的扯出一抹笑。
水青说道:“陛下只知“人皇”两字可号令万物,却不知职责也不知何为爱惜。这些日子就不要出去了,随着杜太傅好好学习。”
“既生为人皇,理应承担起担子。”
目光扫过其他人。水青冷漠道:“将诸位郎君送回府,让各位大人仔细看着教养,忏悔。神物毁坏天大罪过。”
“是。”
水青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片刻,屋子里只剩下他自己。长娪被放在一侧,水青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水青大人……”
这时,窗棂处被人用关节敲响。
水青淡漠的看着女孩抱着一枝桃花翻窗进来。
弋阳不好意思道:“门外有许多人,我进不来……”
就翻了窗。
水青说道:“弋阳殿下若是要听乐,来的不是时候。长娪已经坏了。”
弋阳:“我不是来听乐的。晋山震动,临山湖水涨。我是奉长老之命来找你的,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助的。”
长娪坏了,弋阳来时还可惜了一阵。天地出生的宝物不多,何况她还听过长娪奏出的乐声……
她摸了摸长娪上的唐纹,眼眸淡下来。
弋阳身上似乎有股安静的吸引力。一动不动时格外美丽,安静。
水青想,许是他见过她的灵动,纵然安静更为美丽,可他仍觉得弋阳笑起来,有表情,有情绪时候最好看。安静时太像他做的傀儡人了,没有生气。
“可以修好——就是麻烦些。”水青说。
“需要冬日满月时下的雪水淬炼断弦,夏神蚕吐出的丝,鲛人的鳞片。这些准备好后,我会在一个祭祀神典的日子重塑出一根弦,然后补上。”
……鲛人的鳞片?
弋阳说:“收集这些需要多久?”
水青道:“明天就可以——有钱什么都难不住。”
晔朝白富美水青大人,从不缺钱。
“……”
弋阳想起她留下的那盒珍珠……那些珍珠虽然名贵,但在水青这里却算不得什么。她想到了,水青也想到了这件事……有些忍俊不禁。
忽然,水青问道:“那盒珍珠……你哭出来的?”
鲛人流泪则成珍珠。满满一盒,她……
弋阳把桃花放在小几上,广袖下的手腕很细,一只手就能圈过来。
“是哭得,但不是我哭的。”
是客容被甩了时候哭的。她有先见之明,存了好几十盒。
------题外话------
客容:就娘的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