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子亮用烈酒泡过了所有可能用到的工具,然后在火上灼烧着刀片和剪刀的刃。
易冬眸中闪烁着有些兴奋的光,但努力保持着冷静,先劝道:“在活人身上动刀子也太骇人听闻了,若真出了什么事,你媳妇怕是保不住的。”
“如果再不开刀,我媳妇就真的保不住了!”吕子亮低吼。
“我们一家三口是一心的,一家人必须齐齐整整……少了谁都不行!”
床上,贺胜男眸光渐渐涣散,可听到他的声音,又渐渐凝聚起了一丝力量。
没错……她不能在这里死掉。
全家一起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一家人必须齐齐整整。
没了娘,三昧怎么办?
没了她,以后……谁帮吕子亮画图赚钱?
贺胜男眼角划过一滴泪,嘴唇动了动。
“怎么了媳妇,你要说什么?”吕子亮赶紧凑上去,耳朵几乎贴到她的唇边。
女人微弱的声音响起:
“亮哥……对不起。”
同样是为全家人付出,哪有什么高低贵贱的工种之分。
以前是她想岔了。
她怕现在再不说,可能就……眼睛一闭腿一蹬,要离开他和三昧了。
吕子亮眼睛有些酸涩,“都这个时候了……”还说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贺胜男微笑着看他,笑容很虚弱,“文家人,想顺走我们家的钱……没偷到。”
吕子亮的眸中闪过惊怒。
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努力控制住情绪,再次睁开眼,只余温柔。
“我知道了,等忙完你的事,再找他们算账。”
贺胜男想要点头,但浑身无力,只能眨眨眼。
“好了,麻沸散准备好了。”旁边易冬兴奋地说。
吕子亮深吸一口气,拿起了刀子。
·
吕三昧在外面,先拜托了杜氏的丈夫吕通去县衙报官,然后开始准备孕妇生产后的东西。
其实贺胜男的预产期也就在这两个星期内,家里已经提前准备了不少东西,但是补身体的新鲜吃食还没准备。
宁氏和杜氏帮她前后张罗着,本来想劝这小丫头不要先花这么多银子,万一……
但这个“万一”,没有人说得出口。
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一盆盆血水也被稳婆从屋里端出来,吓得围观群众有些都不忍看了。
好在这个时候,吕子英等人把文氏给“请”回来了。
之所以用“请”这个字,是因为文家的族长,也即文氏的哥哥,带着家里的几个男丁一起来了。
文刚和文有英当然也在其中。
族长文樟一来就大咧咧地冲吕悠去了,“吕里正,你看这事闹的,小孩子的无心之失倒惊动了你们,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都是老弟我不好,回头请你喝两盅。”
吕三昧迅速抬眸冷冷地看他。
眼看就要一尸两命,居然只是“小孩子的无心之失”?
这一段话就足以说明他的立场。
吕悠脸色阴沉地拍开他伸过来的手,咳嗽两声,才冷冷地道:“到底是小孩子胡闹,还是蓄意杀人,等官府的人来了,自有分明。”
文樟的脸色变了,“这就是小打小闹,怎么还闹到要告官呢?”
“不告官,还留着文有英准备过年吗?”吕三昧冷冷地道。
文樟对这个小丫头没什么好气,“大人在这说话,小丫头片子怎么敢插嘴?大妹,这就是你教的好孙女?”
文氏在旁边站着,有些神情恍惚,一点也没有往日飞扬跋扈的样子,看着有些怪怪的。
吕三昧毫不畏惧地拦在院门口,不让文家人进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文氏。
“奶,儿子就那么好吗?”
文氏没想到,孙女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个。
她在回来的路上想了很多,设想了孙女可能会问的问题,还在肚子里编了一些回答。
但她就是没想过,孙女居然会问这么直接的问题。
吕三昧盯着她,目光冷凝。
“我娘给镇上的绣庄画图,赚了多少钱你心里有数。
“我每天起早贪黑,在麻辣烫铺子里干活,干的活计不比张家父子少,每天都有银子进账。
“就因为外人的几句话,你到现在还觉得我们是家里的蛀虫?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没有亏心的感觉吗?”
村民们纷纷侧目。
他们早就听说,文氏家里三人都能赚不少钱了:
吕子亮当药铺学徒,救了许家的亲戚,收了人家不知多少谢礼;
贺氏给绣庄画图,还惹得吕如云嫉妒不已,故意诬陷她抄袭,结果差点把自己送进了衙门;
吕三昧这小丫头好像身上带点福气,本来早该死了,结果不仅活了下来,还到处认识贵人,小小年纪已经特别能扛事。
不少人都想过,这种儿媳孙女要是落在自己家,那就是会下金蛋的母鸡,肯定要好吃好喝供着,怎么舍得打舍得骂呢?
文氏嘴唇哆嗦,紧紧攥着袖中的一个小包袱。
不,不能在这里把那件事说出来……
她承受不住那样的打击,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