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刚刚那个书斋的老板,吕三昧脸色一沉,不客气地道:“怎么,你们男人都看不起女孩子吗,觉得女孩子不配读书?”
男人没想到这小姑娘语气如此之凶,一下愣在原地,挠了挠头,苦笑道:“不敢,以我如今这样,怕是小姑娘都能比我有学问……是我不配。”
他摇头晃脑地又重新坐回柜台后面,整个人有些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
吕三昧有些无语了。
有这样不着调的老板,这书斋开得下去才怪呢。
“我是来买纸的。”她不得不再次大声开口。
男人这才迷迷糊糊地又抬起头,对着左边的架子努了努嘴。
“白纸一两银子一刀,土纸500文一刀,草纸100文一刀,自己选吧。”
倒没有先前那个老板的轻蔑态度,看来刚刚只是真的好奇。
吕三昧这才觉得舒心了。
她简单比对了一下,决定先买两刀土纸。
一刀是七十张,纸张质量还行,拿出去给绣娘看也不会特别寒碜。
“请问你店里的笔墨又是什么价?”
男人刚低下去的头不得不又抬起,整个人不情愿地从柜台后面挪出来,“你要干什么用?难道要抄书吗?”
吕三昧知道,古代的书生为了赚束脩和生活费,会帮书斋抄书,书不同价格也不同。
她不怎么会用毛笔,当然不打算干这活计,累死累活还赚不了多少。
“就算有人抄书,可是老板,你这样死气沉沉的待客之道,乱七八糟的货架也不整理,根本吸引不了顾客来买啊。”
男子呆了呆,用力拍了一下额头,长叹一声。
“小姑娘,你说得对,这店还有没有明天都不知道。或许明日你再来,这儿就成小吃店了。”
吕三昧记得刚刚自己走过的路,再往前大概五百米就是一家书院。
“这么好的地段,书斋肯定能做起来的啊。”
男子摇头苦笑,“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笔还买吗?”
吕三昧明白了,这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我娘要画绣画的图样,你帮我推荐几支好用又便宜的笔吧。哦,再加一支写字的笔。”
瞧这男人颓废的样儿,吕三昧觉得他有点浪费自身得天独厚的条件,不由想到了一个法子,回去之后可以试试。
男人去一团糟的货架上挑挑拣拣,也不知他是怎么找的,从架子上总算扒拉出了几支笔,还加一块砚台。
“这些东西你就一起给1500文吧,我累了。”男人摆手。
吕三昧哭笑不得。
幸好先前在风华绣庄,华家兄妹给的钱除了一张50两银票,剩下基本上都是零钱。
吕三昧将纸笔砚台各自包好提起,临走时道:“老板,我听过古代一个很厉害的大英雄说过一句名言,‘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注】,与君共勉吧。”
男人登时呆立在原地,不知不觉间竟双眸含泪。
他好容易回过神,急忙奔出了书斋,可是外面的街道上,那个身形瘦弱的小姑娘早就不见了踪影。
·
因为和那个老板说了这半天话,易南星在马车边简直等得望穿秋水,看到吕三昧回来,不禁好一阵埋怨。
“对不住了小易哥,是我不好,半路耽误了。”吕三昧特别不好意思。
好在易南星也就埋怨了几句,等她将纸笔那些放好了之后,这才扬鞭往杏花村回程。
易南星赶车是一把好手,吕三昧坐在车上稳稳当当的,不禁对他很是佩服,甚至也有些手痒想学赶车。
加上刚刚耽误了他的时间,吕三昧忽然想到先前买车的念头。
“小易哥,你认识靠谱的人卖驴子骡子吗?我们家到时候也买一匹,再套个车,我们来镇上也方便。”
吕三昧摸着怀里的银票,钱就该花在刀刃上,该买的就得买。
易南星晃悠着手里的鞭子,“改天我帮你问问,你着急要吗?”
吕三昧摇头,“不着急,这玩意儿现在还不是刚需。”
易南星听不懂啥是“钢须”,但既然人家买主都不着急,他就慢慢帮人挑个划算的。
杏花村又进了马车,周围村民们可羡慕坏了。
再一看,这车居然又去了吕三家门口,而且车上下来的竟然是之前吕三的那个病秧子闺女。
诶?怎么还大包小包往下面拿东西?
吕三不是在镇上当个药铺学徒吗,能赚这么多钱?
“你这死丫头,怎么又往家买东西?”文氏听到动静跑出来,手里还拎着笤帚,看来刚刚正在打扫鸡圈。
刚骂完,就看到从另一边绕过来的易南星,文氏马上换了笑脸,用看财神爷的眼神看他。
“易小掌柜也来了啊,进来喝口热水先。”
吕三昧凑上去,“奶,是小易哥赶车送我回来的。”
她又压低声音:“我身上揣着50两银票,危险得很。”
文氏嘴唇一抖。
啥玩意儿?又干了什么事儿搞到这么多钱?
东西都拎进去后,吕三昧掏了50文钱出来递给易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