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李林甫宅。
偃月堂中,放着一方棋盘,又有黑白百子做成残局,李林甫坐在棋盘一侧,看向面前的棋局,久久不曾动作。
有下仆来告,罗希奭求见,李林甫应了。
罗希奭入了偃月堂,拜伏在李林甫的身前,开口说道:“李相,诸事备妥,只等您一声令下。”
李林甫:“斩草当除根,勿使恶殖也。李适之、韦坚、李邕之流,如今遭了圣人之恶,被贬官流放,难保他日又获圣眷,重归朝堂。”
罗希奭:“李相大可放心,希奭此行,必定令这些人身死异乡,再也无法成为祸害。”
李林甫轻轻点头,但脸上仍然有忧虑之色。
罗希奭见状,问道:“李相,可是另有它事,希奭未能考虑周详?”
李林甫:“时至今日,韦坚一案,我有一事依旧不明白。”
罗希奭:“不明白?”
李林甫:“韦坚、皇甫惟明因密会太子遭捕,此事明明伤不到李适之,为何我在朝堂中稍作试探,李适之就如此轻易的辞官请放?”
罗希奭一愣,猜测道:“或许是李适之见圣人恼怒,忧惧攻心,所以才请辞相位?”
李林甫一边笑一边摇头道:“李适之是何许人也?他的胆子哪里会这般小了?他做过右卫郎将,又曾在幽州代节度使,率边军与北蛮数次作战,立功边陲。河北蕃蛮,在听闻李适之调离幽州的时候,纷纷奔走相庆。开元年间,圣人在朝堂袒护王公,李适之敢当面斥责。这样的人,会因为韦坚一案,就被吓得辞官远走?”
罗希奭此时也有些纳闷:“那李适之为何要辞官?”
李林甫思虑了许久,最后摇头道:“此番你去见他,动手之前,先帮我问清此事。”
罗希奭应了。
李林甫看着面前的棋局,自言自语道:“李适之倒下了,接下来就是王忠嗣。”
罗希奭听见,小心说道:“某听御史台中有传闻,圣人欲引王忠嗣回朝入相,也不知是真是假。”
李林甫轻轻点头:“并非传言,确有其事。”
罗希奭:“如此一来,岂不是祸事?”
李林甫笑道:“圣人有意,但朝中百官可不会答应。”
罗希奭一愣,见李林甫表情轻松,便也不再多问了。
果不其然,数日之后的早朝,有言官上奏,说北疆安定,提议请王忠嗣回朝为相。
朝中文武,闻得此事,纷纷表示反对。
其中,有人说吐蕃军虽遭败仗,但仍旧蠢蠢欲动,王忠嗣坐镇,可保北疆平安;还有人说王忠嗣在河西、陇右时,州府多有抱怨,称其品行有亏,与民夺利,入朝为相恐无法率众。
结果,一番争论下来,王忠嗣入相之事,只能被搁置。
与此同时,在兴庆宫内,杨玉环与杨氏姐妹在偏厅中说着话。
杨氏大姐,韩国夫人,朝杨玉环小心问道:“近来圣人待贵妃如何?”
半躺在折床中、心慵意懒的杨玉环,知晓杨氏大姐这话的深意,便回道:“三郎待我很好。”
杨氏大姐点头道:“那我便放心了……莫怪阿姊多嘴,杨家上下可都指望着贵妃,莫要再像上次那般任性了。”
杨玉环听见这话,心中升起几分悲凉,只是说道:“知晓了。”杨氏大姐犹豫片刻后,又朝杨玉环问道:“圣人恩宠也这么久了,难道就没有什么……动静?”
杨玉环不解:“什么动静?”
杨氏大姐用手轻轻揉了揉小腹。
杨玉环心中生了几分火气,开口说道:“我怎会知?”
杨氏大姐压低声音:“贵妃虽然得了圣眷,但总要有个一儿半女,才能稳固住地位。”
杨玉环盯着杨氏大姐,冷声问道:“这话说与我听,恐怕不仅单单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杨家吧?”
一旁的虢国夫人,杨氏三姐,一边逗弄着铁笼中的雪鹦,一边对杨玉环说道:“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也想试试农家野食。后宫之中,那么多的嫔妃宫女,万一圣人看上了哪个,春风一度又有了皇嗣,那可就对贵妃不利了。”
杨玉环咬紧贝齿,刚想说三郎不会如此,但心中不安,无力反驳。
杨氏大姐此时也说道:“女儿再美,也是容颜易老,倘若没有子嗣,哪能敌的过岁月呢?”
就在这时,门外有内侍唱告:“陛下驾到!”
刚刚下朝的李隆基,迈步走入庭院。
杨玉环和杨氏三姐妹瞧见他,纷纷起身行了礼。
李隆基不在意的摆摆手,朝杨玉环问道:“说什么呢?”
杨玉环笑容有些勉强:“没什么,不过就是一些家常罢了。”
杨氏大姐见状,向李隆基躬身说道:“妾身们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访贵妃。”
说完,杨氏三姐妹陆续向李隆基行礼告退。
轮到杨氏三姐虢国夫人时,她故意在李隆基面前侧落半身,又多俯了一些胸口,将襦衣内的雪白嫣红,展示的一览无余。
李隆基见状,愣了片刻,呼吸一滞。
待杨氏三姐起身离开,李隆基连忙收回目光,走到杨玉环身边,见后者面有忧色,便柔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