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周钧定了定神,开始环顾四周。
在安思顺不解的注视下,周钧用袖袍掩住鼻口,走到甬道的一侧,四处开始寻找。
找了许久,周钧终于发现了什么。
只见地面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洞,周钧用手刨开泥土,在洞中有一段早已燃尽的熏香。
周钧将熏香取出,又用布帕小心包裹了起来。
接着,他喊上安思顺,回到宴客的格院。
安家家主安波注,见周钧回来,发现对方脸色不虞,心中紧张,但面上故作镇定的朝安思顺问了一句:“发生何事了。”
安思顺一头雾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周钧先是要来一碗醒酒茶,一口饮下,又走到格院最里方的舞台上,开始四处查看起来。
李光弼见气氛不对,站起身走上舞台,又来到周钧的身边,开口询问。
周钧朝李光弼问道:“适才的胡旋舞,你可见到一位身穿白衣的舞伎?”
李光弼摇头。
周钧皱着眉头,先是从舞台朝下方看去,自己身处的席位是主位,正好位于院落当中。
而舞台为了方便观众从远处观看,在当初建筑的时候,以石座为撑柱,故意筑成了斜角梯形形状。
周钧站在舞台的正中央,先是将脸正对向自己的席位,接着原地转身,朝舞台的深处看去,只见院落的里方,放着一面宽大的屏风。
那屏风,粗看倒也没觉得如何,周钧走近再一看,却发现那屏风却是折叠摆放,故意在当中留下一个缺口,向后延伸。
如此一来,整个舞台就形成了一个错落有致的视觉陷阱。
那位白衣女子在屏风内格里起舞,而整个舞台又被设计成了折角斜面,这样一来,只有坐在主位的人,才能看见那名女子,其他人却是被屏风的外栅,挡住了视线。
想通了这些,周钧再次将视线投向自己的位置。
按理来说,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一人应该也能看见那女子,正是坐在周钧身边,同入上座的安家家主安波注。
周钧下了舞台,来到安波注的身边,冷哼道:“安老,以妖邪祆术蛊惑朝官,你好大的胆子!”
安波注听见这话,身体一颤,连忙俯身说道:“周监丞,老夫也是受人之托,那人对您绝无恶意,还请您息怒!”
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安思顺,见父亲突然认罪,心中满是疑惑,但还是向周钧躬身行礼道:“周二郎,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
周钧负手而立,不怒自威,他先是扫视了一圈院落中的粟特人,还有众多仆从和婢女,无人敢与他对视。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又一声大吼:“给我出来!”
倘若只是寻常捉弄,依着周钧的脾气,说不定笑一笑便也过去了。
但这一次祆术,不知用了什么药物,引出了周钧前世的回忆,而且还牵涉到他初来大唐的秘密,让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眼见周钧发怒,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就连平日里相熟的李光弼,也是第一次看到前者如此的模样。
李光弼思虑再三,走上前向周钧细问。
周钧对他说了熏香、舞台等祆术,李光弼闻之也是大怒。
就在这时,一位身材高挑、棕发碧眼的婢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她放下盘起的发髻,又脱下宽大的胡帽,来到了周钧的面前。
后者很快就认出了她的身份。西云娜。
周钧盯着西云娜,冷声说道:“她人呢?”
西云娜看了眼一脸怒色的周钧,轻声说道:“圣女已经回祆祠了。”
周钧从怀中掏出那段未燃尽的熏香,对西云娜质问道:“倘若将此物呈给大理寺,你可知晓,会有何后果?”
西云娜身体微微一颤。
她本以为行事隐秘,周钧万万不可能看破其中玄机,却不料被对方拿捏住了命门。
周钧又问道:“倘若我没料错,怕是这酒水和食物之中,你们也动过了手脚?”
西云娜没有言语,只是低垂着头,等于默认了对方的话。
周钧一掌拍在案台上,大声喝道:“粟特人哄抬粮价,险些酿成大祸,都护念及往日,方才既往不咎。祆教不思转圜,反而在此时兴风作浪,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此次宴席,李光弼承了安思顺的请求,才肯出面来邀周钧,却没想到当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李光弼又是懊悔又是愤怒,他用手指着面前的粟特人,怒喝道:“某现在就去点兵,掀了那祆祠!”
安思顺眼见事情闹大,急的连忙出来说话:“还请二位息怒。”
周钧对西云娜喝道:“今晚,让她来见我,倘若不来,后果自负!”
说完,周钧拂袖离开了格院。
当晚,周钧端坐在堂中,仇邕和申叔公带着各自的部曲,侍在两旁,静静等待。
月上中梢,万籁俱静。
一道白色的身影,越过墙头,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慢慢落在了堂外的庭院之中。
仇邕抽出兵刃,申叔公端起弩机,纷纷指向了院中那白色的身影。
面对刀枪箭矢,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