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步于家门前,周钧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用力扣响了门板。
门房的仆役开了门,瞧见周钧,先是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接着扯起嗓子大喊了一声:“小郎君回来了!”
片刻间,整个宅子都热闹了起来。
在书房中写着字的周定海,第一个冲了出来,快步走到周钧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者,接着大笑道:“黑了些,也壮了些,好!这才是吾儿该有的模样!”
紧接着,周钧之母罗三娘也赶了过来。
看见周钧的一刹那,罗三娘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口中只是说道:“漠北蛮地,天寒地冻,缺衣少食,苦了钧儿。”
周定海闻言不乐意的说道:“男儿志高,岂可沉于安逸?出去见识一番,这是好事。”
罗三娘先是拉住周钧,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见他身上的那些寒疽和伤裂,泪水更甚,又闻得周定海的言语,不由哭骂道:“你这夯货!岂不闻战场凶险,刀剑无眼!自家小郎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悔恨便是迟了!”
周定海见罗三娘发怒,只是摇头叹气道:“妇人溺宠,终究会误了前程。”
说完,周定海便转身离开了前庭,去了书房。
周钧先是好言相劝,止了罗三娘落泪。
接着,他看向左右,开口问道:“阿兄人呢?”
罗三娘一愣,朝周定海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便拉住周钧朝中堂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钧儿随我来,有事要问你。”
周钧将随身的行囊交给下人,跟在罗三娘的身后,一头雾水的来到中堂。
刚一坐下,罗三娘就直接朝周钧问道:“则儿与那市井妓虞珺娘的瓜葛,你可知晓?”
周钧迟疑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罗三娘气急道:“既然知,为何早不与阿娘说?”
周钧:“兄长去年备着秋闱,倘若说了,怕惹来怨怒,坏了大事。”
罗三娘听了,细细想想,觉得周钧此话倒也在理,便没有再埋怨什么。
周钧问道:“莫不是秋闱之试,生了变故?”
罗三娘摇头道:“则儿桂榜有名,却是中了举人。”
周钧闻言喜道:“兄长中举了?此乃天大的喜事,阿娘为何面有忧虑?”
罗三娘叹了口气:“则儿中举之后,便回家与我和你阿耶言道,想要娶妻。中举一事,原本我们大喜过望,又闻得则儿想要娶妻,更是乐事。却不料,则儿想要娶一市井妓为妻。”
周钧听到这里,大概也能猜到后面发生什么了。
果然,罗三娘继续说道:“你阿耶大怒,直言则儿败坏门风,不为人子。则儿也是痴愚,直言倘若娶妻,除了那虞珺娘,别的女子不作他想。”
“盛怒之下,你阿耶取来棍棒,将则儿打了一通。”
“则儿挨了打,离家出走,至今已有月许,却是音讯全无。”
听完罗三娘的话,周钧也颇有些头疼。
他清楚大哥周则想要娶虞珺娘为妻,父母这一关怕是很难过去。
但是,让周钧没想到的是,双方冲突爆发的如此突然,居然以周则离家出走来收尾。
劝慰了罗三娘几句,周钧告诉她,会去找寻周则,并劝他回来。
与母亲说完话,周钧看了眼窗外,见天色尚早,便开口说道:“都官司放了几日假,我打算回灞川一趟。”
罗三娘怔道:“现在就走?”
周钧:“现在就走。”
罗三娘:“不如吃些膳,睡一夜,再去也不迟。”周钧摇头道:“此次北行视事,得了东家之托,如今回到长安,自当尽快禀报才是。”
罗三娘见劝不动,只是应了周钧。
后者又去书房陪周定海说了会话,便回厢房换了身衣服,最后从门房取了马,向着灞川的方向一路赶去。
另一边,永宁坊,萧府。
当下是三月尾、四月头,庭院的角落里仍能见着白霜,但青青草枝、蔓蔓藤蔷却也悄然而现。
天空中,屋檐下,雀鸟鸣叫,罗影翩翩,仔细看去,只道是早莺争暖树,新燕啄春泥。
两位妙龄女子,一着青兰,一着绛红,在院中正唱着戏文。
只听青衣女子唱道:“玉容深锁绣帏中,西没东生谁与共,离恨千端,闲愁万种。”
红衣女子本想随唱,终是笑了场,瞧见青衣女子面有不虞,便解释道:“阿姊扮着这崔莺莺,唱的可真是好,只是我实在演不来这张生。”
青衣女子放下手中的唱本,刚想开口,却听见廊寰里传来了婢女的呼声:“大娘子、二娘子,主家正寻你们呢。”
二女闻言,应了一声,便一起走向中堂。
入了堂中,只见正位上,坐着一对中年男女。
中年男子正是兵部主事萧宸,而那女子,则是他的妻子萧郑氏。
青衣女子和红衣女子向父母见了礼,又道了安。
萧郑氏对青衣女子开口说道:“清婵,上元节花灯那日,你也见了那裴五郎,可有中意?”
闻得此言,萧清婵欲言又止,面有迟疑。
而那红衣女子见状,直言不讳的说道:“阿娘,那裴五郎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