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钧还没开心多久,殷大荣的一席话,又让他冷静了下来。
只听殷大荣说道:“即便是书令史这样的流外小吏,流外铨的考校总是要过一遍的。”
周钧疑惑的问道:“殷公,何为流外铨?”
殷大荣:“凡是流外官,在获得官身之前,都要参加吏部举办的流外铨,又称『小选』。”
“想要参加流外铨,参选者的资格也有严格要求。”
“《大唐六典尚书吏部》有云,六品已下、九品已上流外官,若庶人参选者,量其所堪,送尚书省。”
周钧听了,问道:“那六品以上的流外官,倘若庶人要参选呢?”
殷大荣:“六品以上,只考校升迁,少见参选。”
周钧愣住了,又问道:“适才听殷公说,那都官司的书令史,可是流外二品,按律来说,只能靠升迁获得,某乃庶人,无法参选啊。”
殷大荣吃了一杯酒,笑着说道:“唐律早就考虑到这种情况了。”
“六典又云,凡品子任品胥或王公以下亲事,持推书者,可择流外,皆得参选。”
“也就是说,只要你是当朝大员或是王公贵族家的亲事,主家肯为你写下推书,那么你就可以参加不限品类的流外铨考校。”
周钧听到这里,点了点头。
殷大荣:“说完资格,再说说这考校。”
“流外铨,考校有三,一曰书,二曰计,三曰时务,三事中,有一优长,则在叙限。”
这句话周钧倒是听懂了,流外官的考校,有三门课,分别是书法、会计和实际工作能力。
三门中,只要有一门被判为优秀,就能通过考校了。
殷大荣朝周钧问道:“二郎笔书如何?”
周钧想了想自己的那手破字,尴尬的说道:“差强人意。”
殷大荣又问:“那计呢?”
周钧点头道:“算经一道,乃某所长。”
殷大荣:“那就好,三校之中,有一所长,足矣。”
“考校说完,再说说这流程。”
“旧则郎中专知小铨,开元二十五年敕,铨注讫,应留放,皆尚书侍郎定之。又开元年,官甲成制,送门下省复审。”
“尚书侍郎那里咱家和他打个招呼,照顾二郎一番,倒是没什么问题,关键在于,流外铨的考校结果,要编制成官甲,送门下省进行复审。”
“所以,二郎切记,万万不可因为吏部那里有人相助,就轻视了这流外铨。”
“倘若考校结果太差,被门下省黜落的话,别说是吏部侍郎,就是大罗金仙下凡,可都救不了你。”
周钧先是点头,接着又想起一事,说道:“庞公、殷公,某倘若去做了那流外官,那这别苑的诸多事务,又如何来做?”
庞公此时开口道:“二郎无须担心,咱家自会和都官司打好招呼。”
见庞公这样说了,周钧只得点头称是。
殷大荣又道:“流外铨之日定在六月初九,推书那里有庞公,吏部那里有咱家,二郎你就好好准备着。”
周钧连忙站起身,向二位东家行礼称谢。
又吃了会酒,周钧回到了厢房之中。
画月躺在小间的床上,正看着优戏杂本,听见周钧回来了,迎出来问道:“又吃酒了?”
周钧说道:“没吃许多。”
说完,周钧在堂中找了把折床坐了下去,开始寻思适才在酒席上的事情。
殷大荣说要增加院内的乐伎和乐师,所以要让自己去参加流外铨,搏个流外官。
这理由,初想之下,并无什么古怪。
但仔细想想,殷大荣是掌管奚官局的内常侍,虽已致仕,但雇纳些乐伎乐师,只要开口,自会有人给他送来。
为何要兜兜转转,以官身为名,非要自己去帮忙寻找乐伎?
倘若说是庞公惜才,与殷公事先打了招呼,想要送自己一份功名,也不用在刑部都官司这样的重要部门,寻一份书令史如此繁忙的工作。难不成,他二人将自己安排到刑部都官司中,还有其它的原因。
想起鸿雁诗社中,邵昶对自己说起的那些,寿王孝期已到,朝内皆云换储一事,周钧的眉头越皱越深。
画月站在周钧的面前,看着后者问道:“怎么了这是?脸色沉的吓人。”
周钧整了整心情,笑着说道:“没什么,许是酒吃多了,有些难受。”
画月瞥了他一眼,只是说道:“明日别忘了早起,大娘还要教我们武艺。”
周钧一拍脑袋,险些把这事给忘了。
和画月道了声别,周钧便走进卧房,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周钧和画月到了外苑的院场。
公孙大娘早早的等在那里,看见二人到来,先从身后取来刚刚缝制好的沙包,开口说道:“二郎,手腕两个,脚踝两个,且先戴上。”
周钧走过去,拿起一个沙包掂量了一番。
差不多有五斤重,那么四个就是二十斤。
这玩意儿戴上身上,别说了跑步练拳,就是行走弯腰都要费劲。
相较之下,画月就不需要佩戴这些,只是在公孙大娘的指导之下,开始扎起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