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都说了:这叫做魂牵梦萦。就是日日盼着,时时念着,夜夜想着。恨不得想将人时时刻刻挂在身上,片刻不离地才好。”
“小妮子,瞎说些什么了?教你读书识字,可是让你看圣贤书的,你说你,日日都看些什么呢?整日里,风言浪语的。叫嬷嬷听去,少不得又要教训你了。”
“反正嬷嬷也不常来。公主,你不教训我就好了。”
“你呀!”修长的手指,点在她额头上,言语中颇有几分无奈。
“今天,公主可是约了俏统领见面?来来……婢子帮您,画个桃花妆,梳个飞仙髻。保管他看了第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
侍女拉着她,坐到妆镜前。
“公主,前些日子芷娴帝姬被赐了封号,你猜猜是陛下给了她什么封号?”侍女边梳理她的长发,边说着些一些宫闱八卦。
“是什么?莫非是清娴不成?”
“哈……公主真聪明,一下就猜中了。可不就是清闲吗?也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要给芷娴姐姐指婚了。”
“算一算,也差不多了。芷娴帝姬年底就要行并笈之礼了。这满朝文武权贵,也不知道陛下会选谁做亲家?”
“为何一定就会权贵之子,芷娴姐姐分明对唐公子用情颇深。”
“公主说的可是,重华宴上得了头筹唐哲唐公子?唐公子自是一表人才,但是……公主,这民间婚配尚且讲究门当户对,何况帝王家?”
“按你这道理,能配得上我们这些帝女,非王子皇孙不可啊!难不成,要让我父皇把我们通通嫁到南夷或者苍狼不成吗?”
“呸呸……公主你可不要瞎胡说,陛下怎么会把您嫁到那种蛮夷之地去了。”顿了顿“我的意思是说,公主嫁人,怎么着也要选赵将军、寒公子这一流的青年俊才!“
“怎么?郑统领还不算不上吗?”
“那是……郑统领都跟公主私定终身,怎么能算在里面啊!”
“呵呵……就你会说话!”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帮她梳着头的少女,俏皮地对着镜子吐了吐舌头。
而镜中另一个女子,眉眼细长,眼角眉梢挂着满满的幸福滋味。
她真的很幸福,纵然母后早逝,被父皇遗弃在冷宫似得桐宫内。
但是,若非如此她怎么遇见他?能够与他相知相守,相恋定终身呢?
那个雨夜,她缩在一树繁花的背后。
皇后新丧,宫里所有人都在帝王的暴怒中,朝不保夕。
她从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公主,瞬间变成无人问津的小透明。
所有人都忘了她,忘了她还是一个刚刚失去生母的孩子。
她恐惧且忧伤,她的思恋且寂寞。
她只能缩在那树繁花下,默默哭泣。
那个少年,拨开重重繁花,将她抱出来的时候,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那种感觉,就像是落水的人,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了一根浮木。漂浮无定的心,瞬间找到支撑点。
也许,现下他们的身份有天壤之别!
但是时光如此悠长,她可以慢慢等。
等他功成名就,等他上殿提亲,等他红衣来迎。
反正,她只是一个身居桐宫,早已被遗忘的公主。
没人会想起她还待嫁闺中,也没人关心她的婚嫁。她有无限漫长的岁月,可以去等。
“筱碧,我第一次为我移居桐宫,感到庆幸。”头挽飞仙髻的少女,微微闭上眼。虽然,失去母后,失去父皇的关爱,但是,到底上天不曾辜负她。
上感人心,天赐嘉泽【注一】。郑嘉泽,你是上天赐予的归宿。我一直如此深信。
筱碧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
“圣旨到!”尖细的声音,穿过重重宫阙,重重落在两人耳膜上,敲得人心中一颤。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看到相同的意思,有些不敢相信。被遗忘了这么年的宫殿,还会有一天迎来圣旨?
“那个……公主,我出去看看。”筱碧慌忙起身,提着裙子往外冲。
夜薇月坐在那里,环顾四周,心中茫然:接旨应该做什么?焚香备案,沐浴更衣?
衣?
对了,她的朝服!
虽然,移居桐宫,被人刻意遗忘,宫中大小庆典、宴饮都不见她的踪影。但是,她终归是公主,位份还在。尚衣局仍是年年派人前来,丈量尺寸,制作朝服送来。
伸手打开衣橱,一身九重紫的朝服挂在那里,沉艳绝丽的紫色,生生灼烧了她的眼睛,让她眼泪盈眶。
以薇为名,以月为号。她名夜薇月,封号“月华”,是夜楚王朝几百来,第一个尚在襁褓之中就被赐予封号的公主。
她本应身披九重紫,神态威仪,高居帝侧。
这件九重紫的朝服,见证了她曾经的所有的荣宠。九重紫,帝王色。也是她的颜色,能与帝王同色,可见当日她的荣宠之盛。但是,那一切随着母后的早逝,烟消云散。
终于被记起来了吗?终于可以牵着父皇的衣角,去跟他撒娇了吗?为何高兴不起来?为何心里会如此不安?
“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