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什么变故,就派人来嗣王府传口信。”
尚柔颔首,深深隐藏在眼睛里的愁闷不见了,反倒焕发出一种破茧重生的活力来,握了握肃柔的手道:“你放心,我不再是任人揉搓的软柿子了,刚才你那几句话,让我婆母明白了张家的立场,往后再也不敢给我小鞋穿了。”
肃柔笑了笑,说那就好,复又回身托付伯母和寄柔,让她们回去代为问候长辈们。自己近日有些忙,抽不出空来,等过几日绵绵备嫁,一定回去给她添妆奁。
两下里道了别,方各自登车返回府邸,到了西鸡儿巷,见温国公府正大肆筹备嫁妆,鄂王府迎娶近在眼前了,不由感慨,日子过起来真是好快。
待车辇停稳,门上候着的婆子上来接引,进了园子才发现已经到了午饭时候。今日赫连颂当真出城办事去了,肃柔一个人简单应付了一顿,下半晌就在廊亭里查阅账目,重新划分府中那些女使婆子的分内。
其实要说细微处,确实有很多不足,本想大刀阔斧整治,又觉得弄得人心惶惶不太好。先前处置过几个婆子,那些当着虚职的有了前车之鉴,自然也警醒起来,知道揽活儿忙碌了。既然如此就接着观察两日,实在不成就,再开发不迟。
当然当家做主,琐事很多,那些显贵高门的婚丧嫁娶事宜,一应不能慢待,转眼就有两宗,宰相孙延年家生了孙子、太常寺卿家后日娶媳妇,肃柔一桩一桩安排,并不需要假他人之手。
这让袖手旁观的乌嬷嬷有些不舒坦了,后来几日让人盯着上房的一举一动,本以为年轻姑娘总有顾全不上的地方,届时还有自己张罗周全的余地,谁知等了半晌,样样都在考量之中,越是如此,越让乌嬷嬷生出一点无力的彷徨来。
忙惯了的人,一时闲下来,就爱胡思乱想。她听说王妃找账房训话了,账房先生出来的时候冷汗淋漓,三魂被抽了两魂半,过门槛的时候险些摔一跤,也不知究竟哪里出了错漏。
既然有错漏,想必王妃会命人来传自己问话的,她准备了好些应对的说辞,可是奇怪,又等了两日,上房也没有打发人来。她忽然觉得自己像被排除在了王府之外,真正成了多余的人,以后再也没有什么需要她来料理的了,她在这府里,还能做些什么?
果然,以前在她手底下任职的婆子仆妇们,自此也不怎么敬畏她了,一旦她巡视后院,吩咐她们办事的时候,她们就笑着搪塞:“郎主和王妃孝敬嬷嬷,让嬷嬷好生歇歇,嬷嬷怎么又自己忙起来!我们拿着府里给的俸禄,自会好好办事的,再说都伺候这么久了,又不是头一天进府,难道还要劳烦嬷嬷处处指点吗?”
乌嬷嬷从没受过这样的不恭,怒道:“我在这府里当了十二年管事,你们一个个还是我雇进府里的,怎么?现在巴结上了当家主母,学会拿话来排揎我了?”
那些婆子手上忙碌,嘴上还要敷衍:“乌嬷嬷这是哪里的话,我们自然记着您的好处呢,您是郎主乳母,这家里头除了郎主和王妃,数您最大,我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和您叫板不是!”说着搬起笸箩从她身旁经过,一面道,“嬷嬷快别站在这里了,人来人往的,没的撞着您。我们还有活儿要干,没法子陪您说话,您且去后廊上坐一会儿,等我们忙完了,再来听您训话,成不成?”仿佛她是个上了年纪,脑子不怎么好使的老太婆,已经到了让人哄着,才能安生一会儿的地步。
乌嬷嬷气得脸色发青,一直陪同在左右的夏婆子只好出言安慰她:“您老何必和她们一般见识,都是些拿钱办事的人,为着保住饭碗,自然向王妃那头倒戈。毕竟现在掌家的是王妃,腰杆子挺不直的人,有奶就是娘,您老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是大势已去,自己不中用了吗?乌嬷嬷的满腔愤懑终于泄了一半,无奈地说:“还是因为郎主向着王妃啊,那些人是属狗的,鼻子最灵,嗅出一点风向来,就忙着给人做孙子去了。”
“可不是。”夏婆子搀着她,慢慢走回她自己的小院,边走边道,“不过郎主还是敬重嬷嬷的,毕竟嬷嬷奶大了他,要论抚养的时间,嬷嬷比陇右的王妃还要长呢,郎主心里能不明白吗。只是眼下成了亲,不似以前了,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就算是嫡亲的亲娘,有了媳妇也得往后稍稍,嬷嬷看开些就好。”
乌嬷嬷瞥了夏婆子一眼,叹息道:“你生的都是女儿,倒不必经受这样的苦,还是你福气好。”
夏婆子一听就笑起来,“哎哟”了声道:“嬷嬷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我这辈子最不足的就是没生个儿子,嬷嬷倒来臊我!女儿贴心是不假,可嫁了人,全上人家过日子去了,只剩下我们两个老的,不知多冷清!如今就盼着逢年过节,她们能带着郎子回来瞧瞧我们,一家子能在一起吃上一顿团圆饭,我就很欢喜了。”
这么一说,乌嬷嬷想起了远在陇右的至亲,喃喃道:“我也有个女儿,比郎主大了三个月,老王爷替世子选乳母,选上了我,我就抛下男人和孩子,进了王府。”
在陇右,武康王是天,不像上京应选乳母的都是贫苦人家,武康王府挑选乳母只在匈奴贵族中,即便门庭不那么显赫,出身也必须高贵。那时候,谁不以喂养世子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