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的功夫,吴府的大门又开了。这一次从里头跑出一位衣衫不整的官员来。那人径直向陆子由跑来,他定睛一瞧。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新任平安县县丞的吴梦窗。
“子由,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来平安了。”吴梦窗边跑边说道。
吴梦窗着一身绿衣官服,右肩三纵盘扣只别了一处,跑动时还能隐约见到内头白衬。他头上的那一顶青黑色纱罗幞头也是歪歪扭扭的,显然是戴的时候匆忙,没有好好整理。
陆子由看着他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又好气又好笑。待他近前,便伸手替他整理起仪容仪表来。
扣上衣扣,拂去衣皱,陆子由又为吴梦窗正了头顶幞头。此时的吴梦窗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只好一脸傻笑掩饰。
之后两人各退一步,行了礼数,陆子由才开口回答道,“我这不是想来亲眼瞧一瞧吴大人口中风月无边的平安风光嘛!”
“子由也不提前告知我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啊!平安县山多路难行,子由一路怕是受了不少苦吧!”
“还好,一路从水路过来,也没累着,就是中间出了点小插曲...”
陆子由轻描淡写的将他从平安城一路行来的经历同吴梦窗说了一遍。谈及沉船之事,吴梦窗显得有些动魄惊心,言到王青相救,方才稍安。再说起婺州马伟,船夫三顺两人时,吴梦窗则开口高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没想到子由一路竟受这么多波折,好在你福大命大。我当初到任平安走的是双溪古道,从东川渡口骑马,走了十几里山路才到的平安城。到任后才听说云梦泽,天门涧的路,不过一直也没上哪儿去瞧瞧。没想到竟叫你先领略了。”
“这天门涧离平安城也不远,你怎就抽不出空去瞅瞅?”
“这不是前任留下了太多烂摊子嘛!”吴梦窗神秘兮兮的凑到陆子由身边,小声耳语道,“你不知道,那个地方有些不吉利。”
“不吉利?”陆子由皱着好看的眉毛,好奇问道。
吴梦窗笑着把手搭在陆子由的肩膀上,“哈哈哈,外头风大,我们进屋里聊。”
说着吴梦窗引着云里雾里的陆子由往府内走去。走到大门口,陆子由想起先前的犹豫开口又问,“梦窗,平安不过一界小县,竟能给你这个八品县丞安排住这么大的宅院?”
吴梦窗回过头,微笑说道,“府衙当然没这能力,但我外家有啊。”
说着吴梦窗先一步进了大门,陆子由也紧跟着吴梦窗走了进去。头一处见到的便是前院。院里头是个天井,中间用鹅卵石铺成一条小路,两侧种着几株矮小的松树,有迎客之意,四周用青草铺着,象征平步青云,不过此时已枯黄败落。
吴梦窗带着陆子由从左侧过道绕行,沿路遇到几个捕快在一旁伺候着。
一路上,吴梦窗边走边说道,“这栋宅院原先的主人是位富商,在平安城经营乐坊生意。半个月前坐船出游时意外身故,淹死在了天门涧。他家娘子在办完丧事以后便准备变卖家产,回娘家去。
我也是听说了这个消息,就借用了半州祝家的财力,花了点小钱,买下了这栋宅子。”
吴梦窗伸手比划了一个六字,“也不贵,六十万贯。”
“六十万贯!这还不贵!这都快赶上临安房价了。”陆子由惊呼道。
“像珑山居这般大小的宅院,在平安东洲起码值上百贯,甚至天价。这不过是因为宅子里存在一点小问题,要不然会卖的更贵。”说起自己生意经,吴梦窗也显得得意洋洋的。
“你说宅子有问题?”陆子由一下子被勾起了好奇心。
吴梦窗却打了个哈哈,敷衍道,“哈哈哈,不提这个,不提这个。”
说话间,两人走到内宅的东厢房。吴梦窗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陆子由便顺着往房内走去。一进门便看到桌上吃到一半的饭席,和地上胡乱丢着的便服。
吴梦窗老脸一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好地上的衣物,然后有些尴尬向陆子由解释道,“刚刚忙着去接你,就忘了收拾衣物。”
陆子由是何等聪明之人,岂会信他这般胡诌。也不惯着人吴梦窗,直接笑着戳穿道,“我看,你是着急让我见到你这身官袍,于是匆匆忙忙换的吧!”
“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嘛!”吴梦窗装作委屈巴巴的模样说道。
吴梦窗本想在陆子由身旁坐下,但转眼看到一桌子剩菜剩饭,才反应过来说道,“子由远道而来想必是饿坏了吧!我这就去吩咐下人准备些酒菜。”
“这桌上不是摆着的么?何必麻烦!”陆子由看着面前三四碟小菜说道。
“接风洗尘怎能就这等吃食。”说着就见吴梦窗走到了屋外,对着外头大喊道,“翠娘,翠娘。”
不多时,一位芊芊少女从对面厢房应声出来。姑娘原名许翠,十五六岁的年纪。翠娘虽然生的白净,也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但因为出生贫贱,总归是少了些大家闺秀的端庄与秀气。
“来啦!”翠娘边跑边说道,“官人唤翠娘何事。”
“你去瑞香楼点几道硬菜,尤其是招牌八宝鸭,卖完了也得叫掌柜给我做出来。再要两壶好酒,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