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王青先是皱眉,再又展颜而笑,复又转怒,起身唤来刚才的粗衣汉子,小声耳语了几句。粗衣汉子应声离开,似要去办什么大事。
王青端着汤药回来,继续坐在陆子由面前。
“王公子,这是怎么了?”陆子由有些好奇,便问。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帮会里有一些事要处理,已经着人去办了。”王青轻描淡道。
陆子由也没多想,毕竟是人家漕帮的私事,自己一个外人不好插嘴。
王青话接上茬,继续说道,“其实你们昨晚遇到的根本不是什么水鬼,而是有人凿了你们所坐的船。”
“有人凿船!怎么会...会是谁做的?”陆子由惊讶道。
“凿船的不是别人,就是那条船的船夫。”王青揉了揉鼻子道,“其实说凿船也不准确,因为那条船原本就是要沉的。”
“王公子的意思是,船夫早知道那条船会沉?”陆子由听得更纳闷了。
“不错!陆公子可还记得,昨晚那条船和别的船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王青故弄玄虚问道。
“嗯?不太一样的地方?好像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陆子由摩挲着下巴说道。
“灯笼。”王青提醒道。
“哦,我想起来了!那条船的船头挂了两盏红色的灯笼!我见别的船都只亮一盏灯。”陆子由说。
“陆公子说的不错。一般的渡船都只亮一盏,而且是渔灯,但你们昨晚坐的那条船头点着两盏灯,一盏寓意今生,一盏寓意来世。
那是古越人的一种风俗——叫水葬。”
“水葬?古越人?可是古越遗民?”陆子由说。
“没错。陆公子听过古越遗民?”
“有在市坊间听过一些故事。
譬如神宗年间,就有一群从会稽山上跑下来的古越遗民。当时那群古越遗民下山抢走了不少百姓的牛马,于是当地人就组织了一队民壮准备找他们算账。这队民兵有近百来号人,其中还有不少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兵役。后来这群人就上了山,他们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找到了这股古越遗民。本以为双方会有一场恶战,没曾想这些兵壮看到对方生啖而食,满脸鲜血,甚是恐怖。一时所有人都吓破了胆,纷纷丢盔弃甲的跑了。后来这事传到了神宗耳中,派了一只几百人的军队进山,教训了这些古越遗民。不过古越遗民,茹毛饮血的形象也因此流传了下来。
还有最近一次有关古越遗民的事,在绍兴八年。官家着中书省拟表奏疏,封了一支古越遗民不少田地,同时还派官吏去管理,在当地设立学府书院,行儒家教化之义。”陆子由把自己了解的,一些关于古越遗民的事说了出来。
王青点点头,补充道,“其实自咱大宋立国以来,每年都会有陆陆续续的古越遗民下山,一开始这些古越遗民会与当地人大桥争斗,但渐渐的这些越人接触到我大宋的繁华,便渐渐的同咱们宋人混居在了一起。加之地方教化有功,几代人过去了,宋人古越人,早就不分彼此了。甚至有很多古越人都开始会说官话。
虽然这些年同化了的古越遗民有不少,但在两浙路这万千群山之中,仍存在不少未与外界接触过的越人。而且由于群山的阻隔,每个氏族的语言又有着极大差异,甚至连风俗习惯也大有不同。
而这‘水葬’就是古越人中的一支,名叫东瓯族的丧葬风俗。
东瓯族人信俸冥神,而且他们觉得天下所有的河流最终都将流向冥界的黄泉。所以东瓯族会把过世人的尸体放到船上,然后在船头点上两盏灯笼,寓意‘今生来世’。当船连同尸体一沉入江中时,这就意味着死者的灵魂通过河流流向了冥界,去到了冥神身边。”
“所以,昨晚我和上官道长上的那条船,是装了死人的冥船!可我没看到有什么尸体啊!?”陆子由不由得头皮发怵。
王青踩了踩船板说,“船底下有夹层,就放着死者的棺材。而且船体本身也是设计过的,只要船底灌满了水,整个船就会自然而然的沉进江里。”
“好毒的心啊!”陆子由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船夫,是那个船夫?难道是他凿沉了船?可天这么黑,江水又急,船停在江中离两岸相去甚远。他跳下江去自己也会没命的!”
“在鱼市里摆渡船的基本都是附近村子里熟悉水性的汉子。你们的事,咱家派人查过了。船家叫朱老六,平日就是和贪财的人。咱家的人打听到朱老六近期和一个叫李平的人,经常出入瓦舍勾栏,花天酒地。醉酒时得知原来是有一个东瓯族的富商出了一大笔钱买下了他的船,改成了水葬用的丧船。想必是这个朱老六见财起意,还想在你们身上捞一笔,所以才诓骗你们上船的。
至于他跳下江去以后?大概是那个叫李平的人开了一艘小船在后头接应吧!”
陆子都由听完,犹自感叹道,“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说了这么久,这姜汤也凉了大概。昨夜陆公子泡了这么久的江水,仔细别染了风寒。还是先服下这碗姜汤吧。”说着王青就舀起一勺姜汤准备往陆子由的嘴边送去。
陆子由满脸紧张地叫住他,“王公子,王公子不必了。由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