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弋适传过话来,说拜帖没能入得了西境驿馆别院,不知弋姝能否帮忙。
弋姝只简单回了句“知晓”,便打发小公公回去。小公公有些悻悻,只道公主多半也是个趋利避害、捧高踩低的,不肯真心帮他家落难的殿下。
小公公走后,弋姝让甘棠拿了件公主正装,仔细打扮了一番。又嘱咐她们好生留在院中,不要跟着。甘棠有些诧异,但还是照做了。
她慢慢地在御花园踱着。不远处,凤栖殿的飞檐微翘,迎着不算强的阳光,倒是要比夜晚看着柔和许多。宫中人人都道王后温良贤淑、菩萨心肠,相比之下韦夫人则是恃宠而骄、张扬跋扈的那个。可一个连亲生女儿都舍得做诱饵的人,怎么可能是纯洁的白莲花?
今日,有些事一旦问出口,她与王后以后怕只有“君臣”的份了。
……
凤栖殿。
王后明显有些诧异她此刻会来,但还是照着她说法屏退了嬷嬷们。只剩下王后与她两人,局面显有些诡异。弋姝面色平稳,王后却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
“姝儿,今日来找母后何事?”王后柔柔出声,慈爱无比。
“姝儿有些事不明,想问一问母后。尹嬷嬷是否认识那只猫儿?弋宁落水是否也是母后一手策划?”弋姝冷冷看着她,很直接地问道。
王后眼神明显颤动了几下,慢慢笑了起来:“姝儿在胡说什么呢?母后怎么会那样做?”
“母后,你的笑容太慢了……”弋姝淡淡道,“虚伪掩饰的笑,是达不到眼底的。”
“哦?姝儿还学会看面相了?”王后突然放松下来,半依在软塌上,似乎有些好奇她接下来的话,“那姝儿倒是说说,母后是怎样谋划的?”
“母后想来早就知道大王兄与蕊儿之事,所以才能算准时间,安排人将荆芥水洒在弋宁身上。那只猫虽然在静昌宫,可尹嬷嬷靠近它居然能安心吃食,说明它认识尹嬷嬷,甚至认她是主人!
尹嬷嬷安排猫儿惊吓弋宁落水。宫中只有韦夫人取过木天蓼,此事稍一查就能查到她身上!那香囊既早被母后搜出,那其中的木天蓼想必也是母后偷换的吧?弋宁发现大王兄之事,倒是想着隐瞒,可母后一个小试探就让他还是牵扯出了大王兄。
大王兄想救他母妃,加上也对弋宁心生愧疚,那么自请去西境为质是他唯一的办法。”
王后微笑着看着她,片晌之后柔唇轻启道:“几年不见,姝儿倒是想象力挺好。”
弋姝心中一阵微凉,坦陈地点点头道:“母后当然不认,孩儿也没有充分证据。荆芥随处可见,无法证明是母后宫中之人所为。尹嬷嬷与猫儿相熟也不过是推断,如今更是死无对证。可是,母后……王兄他本就存了心思代弋宁去西境!还有弋宁不会水,你有想过他的安危吗?若是宁儿有事,母后午夜梦回能安心吗?”
王后缓缓抬起脸颊,仔细瞧着眼前的女儿,仿佛刚刚认识她一般。渐渐地,她清美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晦暗不明的笑意。
“若是母后,此刻会先去找那撞翻宁儿的婢女与酒壶,虽然那婢女什么都不知道,酒壶也碎了。还会再去问一问最先跳下湖救宁儿的侍卫,虽然他也只是刚好代人当值、刚好路过、刚好水性极高;当然还有为韦夫人送药的婢女,虽然她也不会承认取了七钱木天蓼只交给了韦夫人四钱……”
“哦,对了,姝儿还说错了两桩事。母后一开始并不觉得宁儿会隐瞒,反倒以为照他藏不住事儿的性格,一定会说出来。还有,母后也从未想过让弋适去西境;不过一年而已,这样的功劳为何要让给静昌宫?”
弋姝猛然一惊。望着王后那张温柔贵妍的脸颊,看着她宁静如水的眼眸,心里突然涌出阵阵寒意。
弋宁病了去不得,弋适毁了也去不得。而她……弋国嫡公主回来了!
“母后……是想孩儿代宁儿去吗?”弋姝声色依旧平静,眉宇间却藏了一丝冰寒。
“唉。”王后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走到她身侧。美丽无比的面容上笼着些许忧愁,竟如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
“姝儿若是不这么聪明,也就少了好些烦恼。可若是不聪明,母后又不放心你去那野蛮地方。”
“为何,是我……”
王后轻轻揽着她,柔声道:“人们总是只会看到一个人表面的相貌、财富、地位,可很少有人能看穿掩藏的品性。母后知道若是直接提出,你定生怨;可若是宁儿病了,你会站出来承担责任。你去西境,远比宁儿有用;若论聪明处世,十个宁儿也敌不过你。”
“母后不想宁儿去,一是此去前途不明;二是不想他离开韦夫人与大王兄趁机拉拢势力。孩儿能理解。”弋姝淡淡道,“可是母亲,孩儿难道就值得被牺牲吗?”
“姝儿……”王后长长的羽睫轻颤了几下,又落寞地垂下:“姝儿若是不愿,母后自然也不会逼你。你若想将真相告诉你父王,母后也无怨。可是你要知晓,这宫里是吃人的。咱们娘俩将来唯一的依靠,只有弋宁。”
弋姝有些颓然地垂首。她不得不承认,王后说得没错。她可以一走了之,可弋宁若不能平安长大,顺利继位,唯一的下场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