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东江镇发展壮大的根源,以及郭大靖长袖善舞的手段,多尔衮显然还是缺乏足够且准确的认识。
没有朝廷的支持,东江镇依然能够生存,且不会停滞不前。也就是说,无论怎样,对于向残余建虏的持续打击,东江镇是不会中断和松懈的。
急速地召回阿济格所部,多尔衮还在担心沉阳的安危。
尽管猜测敌人是轻装袭击,不可能携带火炮之类的笨重装备,但沉阳城只有不到五千的守军,可谓是相当虚弱。
当汗王谕令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阿济格手中时,他正在为虎皮驿的失守而愤满。不仅是损兵折将,失守之快更令他心中惊惶。
“敌人既然有此诡异的办法破开城墙,想必辽阳城也是凶多吉少了。”阿济格终于能够确信,敌人已经没有了牵制,正在全力攻击沉阳。
把谕令放到桌桉上,他继续说道:“敌人的大队骑兵奇袭抚顺,已经窜入纵深地带大肆烧杀破坏。”
如果辽阳城的牵制仍在,东江军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兵力。在正面进逼的同时,还能展开穿插远袭。
雅思哈说道:“这样算下来,敌人应该是全部出动,除了水师之外。”
鄂勒布的情绪有些低沉,说道:“退守沉阳是唯一选择,我军已经无法再承受大的伤亡。”
就是现在的人马,能不能顺利击败杀入纵深的敌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再少一些,形势会更恶劣。
阿济格自然也知道轻重缓急,现在已经不是怎么阻挡敌人北进,而是保护部众安全地撤出辽东。他手里的这数万人马,已是大金的最后精锐。
“既然如此,那就马上撤退,回防沉阳。”阿济格倒不担心敌人追击,两条腿跑不过战马,但却是越快越好。
因为,从虎皮驿到沉阳,只有六十多里,就算是骑兵,也不会比步兵快多少,争取不到太多的时间。
现在,形势急转直下。辽阳城的得失作为胜败的标志,刚刚明朗,便已经一发而不可收拾。
阿济格知道,兄弟多尔衮正迫切地等待着自己率军回返,然后便是大规模的北迁。
而北迁之路,已经充满了危险。不仅要对付敌人插入纵深的骑兵的截击,还要防范敌人步兵在后面的追杀。
如果早几天便有此决断,又何必在虎皮驿坚守,还幻想着能够歼灭或重创冒进的一路敌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阿济格心中悔恨,却不是对多尔衮的迟疑犹豫。而是对包括自己在内的后金高层,竟然老是存着侥幸,不甘心不战而退。
众将已经下去布置,营帐外已是一片喧嚣,作着连夜开拔的准备。
阿济格坐在椅中,却是脸色阴沉,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早知今日,在辽阳城被攻,自己率部退过太子河,便应该直返沉阳,开始北迁的工作。
可悔恨也没有用了,那个时候要是挖坟掘墓,带着父汗的棺木向北逃窜,又会有多少人反对,连他自己不也是其中一员嘛?
………………
火势熊熊,地里的庄稼在燃烧,形成了大面积的火海。房屋腾起烟火,地上随处可见横七竖八倒毙的尸体。
隆隆的马蹄声逐渐远去,孙四贵才和妻子背着粮食和物品,心有余季地向远处的山林行去。
只要能说流利的汉话,哪怕只是一两句,或者穿得破旧、面黄肌瘦者,东江军飞骑便会放过。换而言之,马刀便毫不留情地砍下去。
不管是村屯,还是庄园,数万骑兵所过之地,全部予以摧毁。
成熟和马上成熟的庄稼也付之一炬,缴获的粮食物资,成为就地的补给,只有一小部分会分给摆脱奴役的辽人。
其时,建虏统治区的剃头辽人已经不多。可即便如此,郭大靖也希望能够尽量保存下来,成为重建辽东的劳动力。
残酷的杀戮在所难免,现在还不是宽恕的时候。除非主动投降的女真人,会免除一死。
孙四贵的脚步顿了一下,脸上闪过惊惧之色,赶紧用身体挡住妻子的视线。
那是几具倒在地上的尸体,尽管满脸血污,可孙四贵却认出是凶恶的建虏,连名字都记得。平常没少苛待凌虐他们这些汉人,也就是包衣奴才。
惊恐害怕的同时,看着凶恶的家伙们象死狗般躺在地上,孙四贵心中又生出几分大仇得报的快感。
和妻子加快脚步,继续奔向远方的山林,孙四贵稍微松了口气,说道:“在山上捱几天,等建虏全部退出去,咱们就能过好日子了。”
妻子还处于被惊吓的状态,瘦削的脸上没有什么反应,只顾着快步奔逃。
他们不是唯一的幸存者,一些包衣奴才或是农奴也和他们是同样的逃跑方向。
“四贵。”一个老头儿转头看到孙氏夫妇,不由得和孙子放慢脚步,招呼道:“你们也没事儿啊!”
孙四贵勉强笑了笑,妻子似乎也略微松了口气,还开口打着招呼:“赵大爷,小栓。”
老赵头儿捶了捶腰,说道:“没想到东江军就么快就杀过来了,才想着还得有五六年呢!”
孙四贵说道:“这还没打完仗呢,东江军杀过来,又走掉了。建虏说不定还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