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界的人若是去了蜃境，又会怎样？”
萨婆婆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冷笑：“历年来，各地进贡给鬼母的美男美女不计其数，他们入了蜃境就会慢慢被阴气侵体，面黄肌瘦，神情憔悴，除非他们也脱胎换骨，否则是活不过三个月的。”
凌珑吃惊地道：“这么说，每年进贡给鬼母的美女美男，他们大多半都活不过三个月。”
“不是大多数，而是全部。除非鬼母开恩，专门为那人渡气，才能多活个三五月。”萨婆婆用平静的语气纠正了凌珑话里的错误之处。“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任何进贡的美人或者美男能够活过半年。凡是被鬼母临幸过的，他们都逃不脱横死的结果。”
凌珑沉默了许久，消化着从萨婆婆那里得来的讯息。同时也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鬼母的确长得很吓人。
鬼母临幸过的男宠，估计都见识过她可怕的真面目，因此都会被弄死，应该就是这样子的。
这么久以来，凌珑对于鬼母的一切都所知甚少。容天作为唯一的知情人，他却对鬼母之事三缄其口，从不会主动谈起。
她体谅容天有童年阴影，也不会刻意为难他。他不愿意提起的，她从不追问。
此时不知不觉跟萨婆婆谈了许多，了解了许多。
虽然萨婆婆也没见过鬼母的真实长相，但她对鬼母的事情了解得远比世间任何人都多。
“蜃境在哪里，婆婆去过吗？”凌珑又问道。
萨婆婆脸上木然的表情终于被打破，微微悸动，许久才叹道：“没有人知晓蜃境的入口，那是一条通往死亡的路。除了脱胎换骨过的人还有干尸，无人能够入内。”
“我记得，以前曾听你提起过，蜃境的位置并不固定，这是怎么回事？”凌珑对鬼母的一切都充满了旺盛的求知欲，包括鬼母居住的蜃境。
萨婆婆沉思了片刻，语重心长地道：“你想杀进蜃境，除掉鬼母吗？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别说你，就连你的国师都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别忘了，这十年来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金针是拜鬼母所赐。她能赐国师一枚金针，同样也能赐你一枚金针。”
凌珑被萨婆婆识破了心思倒还没什么，但被如此无情地否决了自己的实力，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鬼母可不止有一枚金针，只要她愿意，她可以用金针把你扎成刺猬。你该庆幸她只能待在蜃境里，不能下界作乱。否则，这人间将永无宁日。”
凌珑郁闷地沉默了许久，等她想好了反驳的词儿准备再开口的时候，发现萨婆婆已经睡着了。
也许是人老了体力不济，整整一夜的时间，又是帮助容天拔针又是站在帐篷外面转经筒祈福又是讲述鬼母的种种，这黎明时分终于撑不住，靠在榻上睡着了。
凌珑起身走过去，扶着萨婆婆躺下，帮她脱了袜履，再盖上毡被，然后吹熄了灯盏。
不知什么时候，帐篷的门帘和窗子已经透进来了微弱的亮色，天已经亮了。
等凌珑蹑手蹑脚地走出帐篷，已经躺下睡着的萨婆婆却轻轻地转过头来。
帐逢里传出萨婆婆一声充满了无奈的低低叹息。
凌珑走出帐篷，外面已经放亮。
微明的曙色中，她信步走向营地里那顶最高大的帐篷。不知道容天醒过来没有，莫桀照顾了他一整夜，她想进去瞧瞧什么情况了。
就算是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要能够看到他平静的睡靥心里也能踏实一些。
刚走到帐篷前面，就看到帐篷的帘子被掀起，凌珑顿住脚步，心脏差点儿漏跳一拍。
下一秒钟，就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出了帐篷——莫桀。
凌珑拍着自己的心口，直觉快要挺不住了，要不要这么折腾人的心肝和神经。
莫桀刚出帐篷就看到凌珑杵在那里，却似乎并不意外。他觑她一眼，神色平静，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径直离开了。
这算什么意思？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凌珑稳稳神，壮起胆子决定要亲自进帐篷里看一看。
这时，帐篷的帘子再次被掀开。
那只掀开帐篷的手修长如竹白皙如玉，正是凌珑熟悉到骨子里的那只大手。
随着帘子掀开，男子颀长的英挺身影出现在凌珑的眼帘里，令她呼吸一滞。
无论任何时候，他似乎都自带发光体，走到哪里都是永远无法被忽视的焦点，能够吸引住她所有的注意力。
他根本无需任何多余的动作，只要站在那里，他的强大气场无人可以取代。
男子天生王者气质，身材容貌堪称绝代风华，但却永远穿着一袭黑衣，如同永难照亮的黑夜。
只是现在他给凌珑的感觉完全变了，他的周身都散发着温暖而明亮的光芒，刺得她眼睛酸痛。
曾经，凌珑总觉得他美好却又遥远如同夜空的星子。此时此刻，他在越来越明亮的曙光中向她走来，竟然令她生生地湿了眼眶。
凤凰涅槃，再度重生。
拔除了金针的男子迎来了崭新的人生，他如同这初升的朝阳般充满了希望。
不知不觉间，凌珑走近容天，四目相对，千言万语欲说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