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雨绵绵,红阳升起,柳条翠绿,水珠泫然。
立德坊,扬伯府。
西门婉婷病恹恹倒在榻上,头顶蒙着一块湿毛巾。
眉心一颗平痣的小太监王当,不时取下毛巾,沾些凉水,拧一拧,再放到小姐头上。
其实十九小姐没病,就是心里火旺些,使得她面色潮红。
是王当觉得小姐有病,非要给小姐镇内热、驱邪火。
似乎每个财阀小姐身边,都有这样一个过于关心小姐的人,有时候小姐们也很无奈。
前一阵西门婉婷从王当那里听得一计:在孔婷结婚那天,西门婉婷穿上喜娘衣衫,与孔婷的迎亲队伍撞上,找茬打一架。打架过程中偷梁换柱,把孔婷换掉。
蒙着盖头,而且西门婉婷与孔婷身型颇有些相似,不仔细分辨真容易弄混了。到时西门婉婷代替孔婷与秦王拜堂成亲,酒席上再让西门家族的人把秦王灌醉,到洞房时就是女人说了算。
这一计到底靠不靠谱?
王当认为不靠谱。当时他帮西门婉婷参谋设计,只是为了哄小姐开心。
可小姐认真了,还高声夸赞:真妙计也!赏!
小姐真的赏了,赏王当一个颇显童趣的拨浪鼓。
财阀小姐也忒抠了些,怎就赏一个拨浪鼓?
因这里有个典故。小时候西门婉婷有一面拨浪鼓,玩几次就被她玩坏了,丢到一旁。王当捡起来,缝缝补补,把鼓皮修好。放在自己屋里,时不时敲打两下,便喜笑颜开,当成自己的玩具。
西门婉婷听到鼓声,掀门帘探头去看,她记得那拨浪鼓是她的,见被王当藏在屋里,故而气恼,说王当偷她玩具,还把这事告诉母亲。
婷母是建春公主赵金枝,听说此言,二话不说先把小太监打一顿。
小太监硬挺着不说话,直到晚上才把拨浪鼓拿给小姐看,说是你自己弄坏,我以为你不要,缝补好才留给自己。
西门婉婷问王当,为何当公主面不说?
王当说,若自己说出,家里人以为小姐不察,故而看扁小姐。
从那以后西门婉婷再没换过小奴,一直是王当陪着长大。
前一阵王当献上“盗婚之计”,西门婉婷觉得靠谱,故而恢复往日风采,又开始各种玩耍。先挊韩浩,再与演艺界赴约打架。
玩得正欢,突然接到消息,孔婷已过门。
秦王不在家,是王妃给操办的手续。
一听这话,心知“妙计”泡汤,十九小姐心气全无,已倒在榻上好多天,只感觉生活好是无趣。
闭上眼,梦里全是玉人;睁开眼,白日梦也是玉人。
这辈子不嫁给玉人,简直活得太没劲。
“我活够了……”
十九小姐蓦地泪如雨下,抽噎起来。
王当愁眉道:“小姐别难过,小奴最近听说一件事,若能办好,让秦王来求小姐。”
“哦?”西门婉婷陡然精神:“说来听听。”
王当压低声音:“小奴听说南市隐藏蛊师,手里有怪虫很是厉害,若被人染上,就会变得面黄肌瘦。不出仨月,那人体弱身虚,甚至濒死状。若此时小姐能拿出解药……”
西门婉婷觉得恶心,咧嘴道:“虫子?像赵挺家那样的,从人的皮肤里爬出来的金蚕蛊?”
说到这里西门婉婷打了一个哆嗦:“咦——,麻死人了,你快别把那虫子带回家,我想想就恶心!”
“小姐,蛊师手里不只有一种虫子好吗?”王当斜眼道:“咱认识的蛊师,那可不是一般人。小姐听说过麻佬,而咱找到的这个蛊师,按辈分说是麻佬的师叔!可厉害了呐!”
“真的?”西门婉婷坐了起来:“那是怎样的虫子?是给人吃的?会不会把人吃死?若是把玉郎吃死了,我岂不是弄巧成拙?”
“哎呦小姐,干嘛给他吃呀,倒是给长安郡主送去。趁秦王不在家,赶紧送去,就可以避免秦王误食。”
“唐灵儿又不傻,她为何要吃虫?”
“她当然不能直接吃虫子,但那东西只是个卵,细小颗粒,比芝麻还小。”王当瞪着眼,神神秘秘样子说:“估摸秦王最快也得一个月回来,现在给她用上,再合适不过。”
“你不是说仨月见效吗?”
“仨月那人就已瘦得没法看了,要死了呀。一个月开始,人就很憔悴。”
西门婉婷站起身,在屋里踱步,咬了咬:“那就试试看。”
“好哩!”
见小姐又有了精神头,小太监跳起来就往外面跑。
这时西门婉婷喊:“买回来,先拿你试验。”
“啥?”王当头顶冒起黑线:“小姐要拿小奴做试验?”
“哈哈哈!逗你的。你先去弄,回来找条狗试试。”
“哦…,我就说小姐舍不得让小奴试验。”
小太监又在骗他家小姐,这次小姐又信了。从小儿王当就是这样哄小姐的,百试百灵,因为西门婉婷的忘性极大,很多事当时过去也就过去,过几天她就想不起来。关键是这位十九小姐的生活太过丰富,她的注意力总被别的事物吸引。
可现在王当觉得小姐变了,着了魔似的只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