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郡马的骈车直奔景行坊而去,坐在车上,苏御默默琢磨起来。
如今梅红衫跑去锦衣卫当副指挥使,全日待在那里,那么红黑寺便没了管事人。这么大一个寺院总不能没有主人,苏御考虑让李勋或者马修担任戒律长老。可又觉得他们身上都有明显的缺点——在这论资排辈的教派之中,他们的资历显得太薄,本身又没有技压群雄的能耐,故而不能服众。
“难道让唐怜来当戒律长老?……这群人中,好像没人比她更合适了。”
苏御来到锦衣卫衙署时,还有一些人没起床。
据说昨夜他们忙到快天亮。因此今日一早,千牛卫统领兼锦衣卫指挥使的万长槊没强令他们出来早操。
第二次见面时,万长槊对苏御客气了许多,他们坐在衙署里聊着。
万长槊正在吃早餐,苏御则是捧着一杯热茶,忽而啜上一口。
万统领是典型的军旅作风,吃饭很快,也不在乎什么“食不言”,一边吃饭一边口齿不清地说:
“昨天神策营表现得最好,只是有些轻伤,不像飞虎营和虎贲营。路上时就分歧很大,到了地方也不团结。结果飞虎营死了三个,虎贲营更惨死了七个。死的那些好办,花钱抚恤也就是了。伤的那些可有些麻烦,先要给他们疗伤,如果落下残疾,还要给他们安排一些后勤工作。如果残得厉害,我也没办法,只能让他们回家。不过我们这些战场上走下来的人,最不愿意见到的其实就是这个。有些人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落个残疾回家。当个废人。”
苏御点点头。
副指挥使赵敦孚说:“也不尽然啊,战场上还有特意装伤的人呢。我还听说,有人自己砍自己一刀,这样就可以残退回家了。”
万长槊指着赵敦孚说:“我看你小子就有可能。别看我这次提拔你,不是因为你勇猛,而是因为你小子道道儿多。现在我们是在城里作战,不能一味猛冲猛打。毕竟还要时刻照顾百姓嘛。”
赵敦孚谄媚地笑了笑:“多亏万统领提点,否则咱这辈子也不知还有没有提升的机会。”
万长槊不理赵敦孚,扭头问苏御:“听说苏郡马也是墨家,这次朝廷对墨家整改,苏郡马还提出过很多建议。”
“算是吧。”
“为什么要加一个‘算’字?”
苏御笑了笑:“首先是我听说皇帝和皇后有心治理墨家,所以才提出的一些建议。并不是我首先提出。”
万长槊吃完了,把碗筷放到餐盘里,有下属将餐盘端走。他大咧咧地擦了擦嘴:“这话也在理。皇帝皇后要是不打算动,你上折子也没用。不得不说苏郡马这一招巧妙。既能化解你们教派的危机,还能为国家效力。真是一举两得。不过日后任务还多着呢,我无法保证他们都能活到老。”
苏御点点头道:“来当锦衣卫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如果有人后悔,将来也可以退出嘛。据我所知,金吾卫序列士兵,服役三年后是可以提出退役请求的。”
万长槊道:“《金吾卫律》上是这样说的,可实际上行不通。金吾卫是兵,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苏御并不认同万长槊的观点,可他还是点了点头。
苏御总不至于把自己的观点全都丢到他的面前,更不想把自己的渠道全都告诉他。
根据万统领描述,昨天飞虎营和虎贲营的遭遇可以用惨烈来形容。他们确实不像神策营这么团结,但这并不是造成他们牺牲大的直接原因。更主要的还是他们面对的敌人战斗力更强,反抗得也更坚决。
试想昨天晚上,如果夜无良三十七个人也拼命反抗的话,想必神策营也会有伤亡。毕竟对手也不是面团捏的。他们只是缺乏指挥,在被突袭的情况下慌了手脚。这一战,并不能代表他们真正的实力。就好像郡主府被袭击的时候,郡主府里一样也很慌乱。所以才死了那么多人。
闲谈的时候,打听到万统领的住址,随后苏御出去买了些礼物给他家送去。万长槊的家很小,完全不像一个五品官员的水准。等苏御进了他家,似乎更能找到原因。根据万家夫人描述,万长槊这个人很倔,不孝敬上官,也不压榨下官。
在下属任命的问题上,也都是金吾卫总署直接任命,他手里只有提名权,而没有任命权。按理说“有提名权”足以让这位统领弄些钱,可万长槊从来不那样做。像他这样的人,能在洛阳城里买一套房子,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苏御把一大堆礼物送给夫人,夫人乐得合不拢嘴。他一个劲儿地问苏御,是哪里的贵人。苏御只是不说,等夫人把礼物都收好了,苏御才抱着他家的小女儿说:“我是长安郡主府郡马,苏御。”
“啊!?”
夫人惊了半晌。她并不是很清楚长安郡主到底是几品,但她却知道那是一位相当有名气的门阀郡主。原来面前这位英俊男子是长安郡马,难怪看着就不简单。惊的夫人连忙叩头,口称冒犯。夫人的样子吓到了孩子,苏御还哄了哄。
“我此来并不是为了贿赂,只是觉得万统领为人正直,希望结交他。你告诉他,我对他的情况已经基本了解。都说礼尚往来,但请你让他不必回礼了。只要他能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