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九菲回到了自己的童年。
年幼的自己随母亲生活在她所在的小学家属院。
不到上学年龄的小九菲,每天最开心的就是看,那些比自己年龄大一点的孩子们下课或者体育课的时候,无忧无虑、欢声笑语的玩耍。
印象中,自己的母亲很漂亮,高高的个子,白皙的皮肤,一张瓜子脸上长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两根乌黑的辫子经常一前一后地搭在肩上。
父亲经常不在家。
母亲放学后或者漫长的暑假旁晚,总喜欢拿着一本九菲听不懂的诗集,慢慢走在操场边的杨树下,轻声的读着。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照在母亲瘦瘦的身上,给她披上满身鲜亮,还把她的影子拉得细长。
母亲慢慢读着诗歌的声音很好听。
九菲不懂,却一个字也不愿意漏下。
母亲读儿歌讲故事的声音更好听。
每晚睡觉前,母亲哄九菲睡觉讲故事的声音仿佛从天边飘过来,带着一种芬芳和梦幻,不一会就把她带入甜甜的梦中。
那时候,九菲眼中母亲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
最终,那个天下最漂亮的女人,对自己最温和的母亲,却在一个圆月的夜晚,留下丈夫和女儿独自走了,而且一走不回头。
这么多年过去,不管怎么暗中打听,母亲这个人始终杳无音信。唯一的舅舅甚至告诉九非说她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
没人知道自己对母亲的思念,没人理解自己对母亲温暖怀抱的渴求,更没人知道少了母亲亲吻的孩子,内心永远留有一块黑暗。
九菲内心那块黑暗,是小时候被自己母亲欺骗后留下的伤疤,只是伤疤随着年龄在增长,而且它从来没结过痂。
七岁那年的二月,春寒料峭的日子里,一个长得和母亲一样漂亮的女人被父亲带到家里。
听完父亲对她的介绍,女人一把拉过年幼的九菲搂在自己怀里亲了亲,默默的为她换上漂亮的新衣服。
父亲扶着九菲头指着女人说:“这就是你妈妈,快叫!”
九菲扬脸看着女人漂亮的,充满期待的眼睛,对着她低低的喊出了,在自己心已经冻结的两个字“妈妈”。
女人听后欢喜不已,当着父亲的面,眼含热泪把九菲搂在怀里再次亲吻。
那一刻,九菲有种回到母亲怀抱的感觉。
一周后,她的儿子也来到家里,九菲打心底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外出玩耍总是以姐姐的身份把他带在身边。
曾几时,九菲已经真的相信她们就是自己的亲人,和自己是实实在在的一家人。
然而,高中时,开学还为自己整理行李的女人,缠着自己不舍得分手的弟弟,等一个月后自己回到家里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时父亲双眼凹陷,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像那年八月十五夜里消失的母亲一样,漂亮女人消失后,九非从不对父亲发出自己的疑问。
只是自己内心的黑暗又默默的扩大一些。
高中时,喜欢自己的男生不仅仅只有杨军,自己也并非懦弱,只是内心黑暗太深,容不下勇敢。
上大学时,记不清多少男生给自己写信,送花,送书,甚至在路上堵截,最后一个都没有进入心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暗中又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在影响着自己。
真正帮自己清除内心黑暗的是自己的婆婆。
她像一盏温暖明亮的灯,一点点的照进心里,驱除了那些带着陈年旧味的黑暗,赶走了阴影,让自己有了通亮的心,有了完整的家。
后来感受到丈夫的移情,没有选择离开,不仅仅是因为不想让女儿和自己一样从小家庭不完整,更重要的是自己内心拒绝那块冰凉黑暗的再一次到来。
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在谨慎的生活,对别人从善发心。
命运似乎总在考验那些不勇敢的人。
自己从小失去母亲,靠着父亲倔强长大,却依然逃不脱失去父亲的厄运。而父亲是那么善良,却又命运多舛。
如今丈夫意外伤亡一直查不出原因,但遗留下来的财产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引来意想不到的事情,而这些对自己无一不是陷阱欺骗,无一不是挖坑设局。
好在还有杨军的帮忙,如若不然,自己在这蝇营狗苟,尔虞我诈中如何生存还真的不知道;好在女儿魏莫已经长大,像一株树苗,虽然柔弱,但已经向阳生长;好在还有李红英这样和自己一样真诚的朋友,她会时刻挂念自己,虽然相互之间有猜测,但心灵的沟通终会越过那些浮华与障碍。
雨,还在下,不急不徐。
不知不觉,九非车开到市公安局。
抬头看到大楼外面那个硕大的国徽,自己都愣着了。
这是从丈夫意外,她第一次来到公安局。
像在等待,杨军就在大楼门前站着,看她走下车,从廊下取出一把雨伞朝她走来。
副局长的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