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传说的可信度
我方才描述的对他的传说之语并不是自己胡编乱造的言论,人们似乎对于神魔有着天生的偏见,认为神仙一定是善的代表,俊逸端方貌美儒雅,而妖魔一定是恶的代表,形凶貌丑性陋可鄙。世俗文字与传说可见一斑,殊不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两个人就这样互看着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会,杜尹先收了笑,抬头望向天空,正午阳光落在他狭长的凤眼中闪着细碎的光,我注意到他的瞳仁有一点浅浅的蓝色,“许久没有人敢这样和我说话了。”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上一次这样随意与我玩笑的那个人,”说到此他顿了一下,惹得我的心咯噔的一跳,生怕他下一句接得是早就尸骨无存的话,谁知他只是悠悠的叹了口气,自嘲似的哼笑了一下。
我真是不知道自己的胆子是在哪里练出来的如此之大,鬼使神差的竟伸手在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背上拍了一拍,颇带着些安慰的语气说道“成长的烦恼是不可避免的。于我这升斗小仙如此,于你也如是。”杜尹可能也没料到我的举动,眼皮一抬,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眸中闪过一点微光,垂下眼皮赞同的点了点头,翻手也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
“三巡茶过,我该走了,还要与那群无趣的老头子们喝酒。”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满脸无奈着起身,那模样与一个不得不回家不能在外玩耍的孩童无异。我也随着他起身,相对而立才发觉杜尹比我高出整整一头,我要微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此时他背着双手立在桌几对面,目光从我头顶穿过望向远处不知落在哪里,没有笑意的脸上又恢复了冰寒凌厉之色。
我没有再出声打扰,端端正正的垂手站好,方才与我对坐喝茶的是杜尹,而现在站在我对面的是魔君。半响,杜尹收回目光,对我点了下头,不再说话转身出了竹棚,一步步向天梯行去,藏青色的袍服随着他的脚步轻摆,流云一样扫过青青绿草。我躬身施礼相送,待他出了竹棚方直起身,站在原地没动,只随着他的走动侧转了头时,眼角余光撇到方才他站过的地方落下了什么东西,乌沉沉的躺在那里,转过桌案去看,却是一只乌木的木簪。
我附身拾起木簪,触手微凉,看得出雕刻之人极其用心,簪头虽是普通的流云卷尾形状,流云的每一丝纹路却都雕琢的丝丝必现,而所持之人定是时常拿出来把玩,簪体光滑细润,微微泛着木质特有的光泽。簪尾刻了一个小小的叒字,要不是我目力过人,几乎看不出这里有个字。我略拧了下眉头,这是杜尹方才站起时从袖中滑落出来的。
我忙出了竹棚,此时杜尹已经走到天梯边上,“喂!”情急之下我下意识的就这样喊了出来,喊完之后才惊觉不妥,差点吞了自己的舌头,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喊也喊出来了,做为神仙能把泼出去的水收回来,喊出去的声音却真的吞不回去,急忙说下一句话“君上请慢些行,君上可有东西掉了?”
杜尹停步,转身,待我跑近,在他身前五步的地方站定,簪子袖在我的衣袖里,没有直接拿出来与他看,只冲他挑了下眉道,“君上可遗失了什么东西。”
杜尹撇了一眼我背在身后的双手,垂下眼睛慢条斯理的在袖子里摸了一把,“掉了一只簪子,乌木的流云卷纹簪。还有,我更愿意听别人称呼我为尹公子。”说罢冲我微一点头,理所当然的伸出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的身高在天界并不算低的,比之一般的女仙们都要高出半头,与大多男仙们能拼个平视或微微挑眼,在杜尹面前却始终要微仰了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这也是我在距他稍远的地方站定的原因,可以让自己不用过力的仰视他,也化解些他对我产生的压迫感。
我屈身行礼,“尹公子,方才情急之下称呼失礼了。”饮茶闲话时都是在围绕着杜尹魔君的身份在相谈,但他未认,便是不喜别人乱称呼的意思,这一点是天枢星君特特的提醒过我的。天下的神仙妖魔们都有个掩耳盗铃的心理,就算你明明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没有自己向你明确的摆出来,最好还是装做不知道。
我礼罢站直,从袖中滑出那只木簪,向他递了过去,木簪放在杜尹手上我未松手的一瞬间,像是有什么气流顺着木簪传过来,电光火石间轰的一下击在我的心上,撞得我一手捂着胸口向后退了一步。我是我两天之内再次被轰击心脉。惊诧中抬眼看向杜尹,只见他并没有看着我,目光微垂着看向他手中的木簪,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意。
难道是我的错觉,我忍了胸口痛意,神使鬼差的向前一步,唤了杜尹一声“尹公子。”称他抬眼看我的同时,抬手挥袖,没用手去碰,袖边扫上他拿着木簪没来得及收回的那只手,把木簪带得向地上滑落下去,不待杜尹翻手相接,以更快的速度落手翻腕把木簪操在手中,秉吸凝气做好第二次轰击的准备,没有任何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