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后计都知暗结盟 施鞭刑使相惩乱兵
次日,柴荣带领王朴、曹彬、曹翰、王著等属官巡视治下州府,正午过后,又巡视军营。虽然将士们自认为军容整齐,焕然一新。但是柴荣目光如炬,挑出了许多毛病。整饬军纪,严加操练,裁汰老弱病残之心犹是坚决。巡视完军营之后,一行人驰马沿着黄河而行。其时正是冰雪消融时节,河水不高。两岸枯黄的芦苇丛中,透着点点绿色,如同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这是杂草芦苇生发绿牙的景象。虽说不上春意盎然,却也清新可喜。
柴荣右手一收缰绳,勒住骏马,道:“昨天你们走了之后,我与掌书记又谈了一阵。既是决心治河,当是越快越好,不能拖泥带水。在治河的同时,裁减老弱病残。把将士们分成六拨,轮流治河,轮流操练,轮流休息。”曹彬道:“下官即刻着手裁减老弱病残。”王朴道:“监军彬彬有礼,脾气好的没有话说,实在挑不出毛病。不过和大兵们讲道理,却行之不通。这种得罪人的事,还是我来做罢。”
柴荣怕曹彬误会,哈哈一笑,道:“国华,掌书记不是在夺你的权。你蕴藉儒雅,颇有名士之风采。不过文人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对付骄兵悍将,终究不能只讲道理,还须来点硬的手段。”王朴补充道:“遣散老弱病残,不是一句话说遣散就遣散的,不给他们一笔钱,谁会乖乖离去?可是眼下府库空虚,这点钱要供给镇宁军将士的吃喝拉撒,还要维持刺史府和节度使官署的开销,原本捉襟见肘。实在拿不出来遣散老弱病残的钱,总不能给他们一纸欠条罢。这些大头兵甚么事都做的出来,惹毛他们,就敢拆了节度使的官署。这是块硬骨头,还是我来啃罢。”他这么掰开揉碎、条分缕析的一番解释,曹彬终于恍然大悟,也对王朴肃然起敬,道:“掌书记有甚么办法?”
王朴看了柴荣一眼,道:“使相和我商量过了,既然拿不钱,那就让老弱病残们一人领几亩淤田,租与别人也行,自耕自种也可以,五年之内不征赋税。人死之后,官府收回淤田。”曹翰觉得此法不通,道:“使相,下官久在军中,深知军士们的习性,宁可游手好闲,也不会卷起裤腿下地耕作。不如先征收后年的赋税,应付过去,别的事情,再慢慢想办法。”
柴荣心中大奇,问道:“征收后年的赋税?今年和明年的呢?难道先征收了?”王著道:“使相有所不知,当初天雄军数万将士驻扎澶州,为了供给大军吃喝,已经预先征收了今年和明年的赋税。”听到这里,柴荣心中一阵默然。下得马来,极目远眺。太阳西沉,映得天边的云朵金光灿然。回想当日,接到诏书的那一刻,心中暗暗发誓,要竭尽所能,把治下州府治理的蒸蒸日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殊不知接手竟然是这样的烂摊子。他性情刚毅,一往无前,越难越要迎头而上。怅然之情,转瞬即逝,丝毫不留痕迹,心想:“父皇接手何尝不是千疮百孔的千里江山,他都没有说一个‘难’字,我怎能叫苦叫难?”
众人见柴荣下马,也各自下马。曹翰道:“使相,为安定军心之计,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柴荣道:“你只想到安定军心,怎么就没有想到安定民心?以前是如何征收赋税的?”王著道:“回使相,少者十征四五,多者十征七八。”柴荣道:“也就是说,民间交纳赋税,少者一石粮交纳四五斗,多者一石粮交纳七八斗。”王著道:“正是如此。”柴荣道:“民间的赋税太重了,要是再提前征收后年的赋税,说不定会激起民变。军心和民心同等重要,要一视同仁,不可厚此薄彼。”顿了一顿,又道:“我也是穷苦人出生,知道民间的疾苦,民间赋税太重,以后要递而减之。”又对王朴道:“明天就清点军中老弱病残。”王朴躬身道:“下官遵命。”
柴荣又转头道:“疏通河道,要多少工具,如何安排人手,你先拟好条目。近日就会动工,莫要到时手忙脚乱。”曹翰道:“下官昨天夜晚挑灯夜战,已经拟好了条目,请使相过目。”说着递上一本册子。柴荣仔细看了一遍,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竟然想到我前面去了。”曹翰道:“使相信任下官,委下官治河重任,下官怎敢不兢兢业业、一丝不苟?”
正说之间,一名军吏带领孙延希行来。及至近处,那军吏行礼道:“禀告使相,天子诏书到了。”柴荣当下跪接诏书,孙延希笑道:“临行之前,陛下特意嘱咐,这道诏书,使相不必跪接。”柴荣心中不解,问道:“这是为何?”孙延希笑道:“使相呆会就知道了。”柴荣见圣意如此,当下躬身站定。孙延希当下展开诏书,念道:“吾儿本有妻室,然陡遭横祸,妻儿罹难。今吾儿已过而立之年,仍孑然一身,形单影孤,朕每每思之,怜兮痛兮!回首往昔,符魏国公之长女端庄娴雅,品貌无双。然世事无常,至今寡居娘家,亦甚惋惜。你二人一才一貌,实乃天造地设之一双。朕特赐姻缘,愿珠联璧合,永结同心。”拳拳爱子之情,跃然于字里行间,不像是诏书,更像是一封家书。
孙延希宣读完毕,满面堆笑的把诏书交给柴荣,道:“恭喜使相,贺喜使相!”众属官也异口同声祝贺。柴荣微微一笑,问道:“陛下龙体安康?”孙延希回道:“陛下龙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