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了?”那老兵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笑道:“不是几天没有洗澡,而是好些年没有洗澡换衣服了。”韩令坤道:“你这么肮脏邋遢,难怪没有人理你。”那老兵不以为然,道:“不理就不理,我很稀罕吗?”说着说着,竟然自己站起来了。只是犹如风中的荷叶,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摔倒。韩令坤道:“你站稳了。”想要上前搀扶,可是害怕他身上酸臭气味,终于还是收回了双手。那老兵道:“走罢。”踉踉跄跄,往前而行。往前走三步,却要倒退一步半步。
赵匡胤道:“贞儿妹妹,我们要去骑马,你自己回去罢。”贺贞道:“我也要和你骑马。”韩令坤道:“烈马会踢人的,你自己回去罢,不要跟来。”贺贞不愿意回去,撅起小嘴,摇了摇头。赵匡胤道:“我送你回去。”抱起贺贞,钻出军营,把她送到了家门口。杜氏见儿子放下贺贞扭头便走,问道:“你慌慌张张,又去做甚么?”赵匡胤头也不回,道:“我要去骑马。”这句话说完,早在一箭之外了。杜氏皱眉道:“这孩子,都快和他阿爹一样高了,还是这么贪玩。”韩夫人笑道:“德顺也是一样,男孩终归是贪玩一些,由他们闹罢。”
赵匡胤一口气奔到马棚,只见马棚里栓满了军马。韩令坤正坐在一匹枣红马上,此马还没有驯服,因此没有装上辔头和马鞍。它身形修长,长长的鬃毛,浑身都是肌肉。全身油光水滑,看上去像一张红色的锦缎。它性子十分暴烈,一边嘶鸣,一边四蹄踢踏,把背上的韩令坤颠簸的东倒西歪、摇摇欲坠。枣红马忽然鸣叫一声,两只前蹄用力一登,似人一般站立起来,一举将韩令坤掀倒在地上。它似乎怀恨韩令坤骑到身上,掀翻韩令坤之后,后蹄蹴出。幸亏韩令坤反应敏捷,手疾眼快,急忙滚开,才没有给马蹄踢中。
韩令坤一跃而起,道:“这匹马太烈了,我驯服不了。”那老兵嘻嘻而笑,道:“原来你也没有多大的本事。”韩令坤不服,道:“你有本事就骑上去试试。”那老兵摇头道:“我只喂马,不驯马。再说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这么折腾。”赵匡胤问道:“我能不能试试?”那老兵道:“不怕死就试罢。”赵匡胤轻手轻脚走到枣红马身旁,伸手摸了摸它的颈子。枣红马似乎充满敌意,龇牙咧嘴一阵嘶鸣。赵匡胤趁其不备,纵身提腰,轻轻松松跃上马背。枣红马当下又踢又叫,上下颠簸,时而腾空而起,时而奋蹄扬鬃。赵匡胤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两只手抓住马鬃,仿佛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小舟左摇右晃,可是始终没有摔下马背。
枣红马挣扎一阵,终于停下了身形,看样子是驯服了。韩令坤道:“元朗,你总算驯服了它。”话犹未了,枣红马竟然迈开四蹄,冲出了马厩。赵匡胤猝不及防,险些摔下马背。总算他手疾眼快,快要摔落的时候,抓住马鬃。枣红马腿力矫健,迈开四蹄,如同一团火球一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赵匡胤唯恐伤到了人,大声喝止,可是它竟然充耳不闻。好在极其聪明,总能自己避开行人,没有闯祸。奔到城门的时候,枣红马忽然两只后蹄一蹬,马臀急抖,将赵匡胤甩了出去。赵匡胤飞了出去,脑袋撞中城墙,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下撞得脑袋似乎裂开了一般,眼前金星迸射,许久才缓过神来。伸手一摸,头顶一个拳头大的包,仍然巨痛不减。他并不服输,一定要驯服枣红马,当下奔出城门,只见枣红马正在路边休息。当下跃上马背,道:“虽然你摔了我,可是我却不恨你,有本事你再摔一次试试。”眼见枣红马不再挣扎,又道:“你要是听话,就回去。”枣红马极通人性,似乎明白他在说甚么,于是缓缓走进城门。
还了枣红马,回到了家,已经是掌灯时分。堂屋里点着一盏油灯,火焰跳跃,散发着昏暗的火光。小妹正在逗两岁的弟弟赵匡义玩耍,父亲坐在椅子上。母亲杜氏一见赵匡胤回来,顿时神情不悦,道:“小妹,你抱弟弟到里屋去。”小妹答应一声,道:“咱们到里屋去玩。”抱起赵匡义进了里屋。杜氏板起脸庞,问道:“野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赵匡胤不敢隐瞒,道:“孩儿驯马去了,因此回来晚了。”赵弘殷颔首道:“喂马的老兵跟我说了,他没有说谎。”杜氏道:“就算没有说谎,也不能这么晚才回来啊。你瞧瞧自己,整天就知道贪玩,甚么时候才能长大?”赵弘殷道:“今天韩伦跟我说起了韩令坤,再过一年半载,等韩令坤再大一些,就要他当兵。我想再过几年,也让元朗当兵。”
杜氏却有不同的见解,摇头道:“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我不希望他长大当兵。”赵弘殷笑道:“他眼下只十三四岁,现在说这些,早了一点,以后再说罢。”顿了一顿,又语重心长道:“元朗,你只比阿爹矮半个头,半大不小的,该为家里做点事情了。你阿娘要带妹妹弟弟,又要操持家务,忙里忙外,着实辛苦。不说要你做多少事,扫扫地洗洗碗,为你阿娘分担一点,总是应该的。”赵匡胤当下应声说是。赵弘殷见他总算听话,点了点头,道:“饭在厨房里,自己去吃罢。”赵匡胤答应一声,走进厨房。厨房里也点着一盏油灯,矮桌上放着几张面饼和半碗汤。他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抓起面饼大啃起来。他虽然年纪小小,可是饭量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