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
——不能死。
脑中只考虑着这两件事,少年持续向前迈动着脚步。每踏出一步,他的耳边便传来积雪簌簌的声响。
已经走了多久了呢?
少年并不清楚,因为他周遭所见,全是连绵的针叶树的树林和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他也不清楚距离马尔文上校所说的“隔壁小岛上的城镇”,还有多远的距离。
他的手和脚也都快失去知觉了,毕竟整整三天什么都没吃, 一直在一个劲儿地走——这样下去,在珀铅病发作之前,这名少年毫无疑问的就会因为饥寒交迫而死去。
身体沉重,困意浓厚。
“如果是就这样直接倒在雪中,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少年的脑海中不由得闪现出了这样的想法。
(不行!如果我死在这里,就没法报答我的恩人,就没法对得起那个为了治好我的病, 违背了世界政府意志的马尔文上校!)
这样的想法让少年浑身一个激灵,他吃力的从缠在腰上的包里,拿出了一把小刀。然后——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彻在这片雪原之中。
就这样,少年咬着牙向自己的左腕捅了过去——这样一来,在疼痛的作用下,睡意就烟消云散了。
用绷带包扎好伤口后,少年再一次开始向前走。他很清楚在这样流着血的状态下,极其容易吸引那些试图觅食的野猪或者是野狼,而一旦被袭击了的话,以他的力量和现在的状态,只有完蛋这一种结果。
但他已经没空考虑这些多余的事,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到城镇去,到城镇去!
到马尔文上校所说的那个“隔壁小岛上的城镇”去,然后在那里,想办法与海军本部的大人物,波鲁萨利诺中将取得联系。
(那位波鲁萨利诺中将是什么人?马尔文上校为什么会那么信任他?他会帮助我吗?)
这样想着的少年,在意识差不多快要远去的时候, 终于看到了——
“是灯……”
不会有错,是城镇的灯光!
“得救了,这下我就得救了!”
嘴上这么说着,少年的脚步也骤然轻快了起来——进了城镇,就有吃的,也能喝到热腾腾的汤,还可以在软绵绵的被窝里睡个好觉!
他向前跑去,不一会儿就抵达了这座有着砖砌外墙的城镇。入口处竖着的牌子上写着大大的“欢乐镇”的字样。
这就是马尔文上校告诉他的“隔壁小岛上的城镇“的名字。
虽说在远处没注意到,但镇子里也有许多人在街上走动。这么一来就没事了——如果跟那些人搭话,一定能被带到温暖的房屋里去的!
这么想着的少年正准备快步向镇子里跑,想要跑进镇子里之后,跟人开口搭话。
但是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他愣愣地伫立在城镇的入口前,至今为止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所有事一起涌入脑海。
那是因为一种名为珀铅病的的疾病的缘故而被人迫害的记忆,是被许许多多人厌恶、疏远甚至伤害的记忆。
不愿回想起的往事,一件一件地在少年的回忆中复苏。
因为那些深信珀铅病是传染病的人的缘故,少年所出生并长大的故乡,北海的弗雷凡斯王国,被通称为“白色城镇”。
——被周围隔离;被王族们抛弃;在战争开始后,接连被杀害的父母、妹妹, 和教会的伙伴们……
——藏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之中, 从弗雷凡斯逃出的过往。
——被马尔文上校安置在偏僻小岛上的小屋,结果却被渔民发现,然后被当做垃圾一般对待、被扔进海里的经历……
全都是些糟糕的回忆。
城镇被放火焚烧,亲近的人们被屠杀的那一天,少年其实便已经决定了再也不相信任何事和任何人。
他甚至在北海最有权势的海军长官,北海支部基地长马尔文上校度假的时候,试图刺杀他,为的就是向世界政府复仇,向世界复仇……
少年曾经只有绝望。
但即便是如此,那个被他刺杀,本应该杀了他的马尔文上校,却并不像他想的那样是完全的世界政府的走狗……他反而在听完少年的怒骂后,选择接纳了他,并且帮助了他。
甚至为了拯救少年的性命,把那颗被世界政府所无比重视的恶魔果实交给了少年……
(对我来说,这个世界就是地狱,本该对一切都没有期待才对,却多亏了马尔文上校……找到波鲁萨利诺中将是吗……我会的,我想要再一次地尝试去相信人、相信人性!)
心中想的是这样,可是现在,少年却无法挪动身体。
在准备走进人数众多的城镇的时候,他退缩了。
说不定,又会被人迫害,说不定受到的伤害比那个时候还要严重……
只是这么想想,少年的脚下便直打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