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感受到一点潜在的威胁,然而抚了一下腹部,却又像是吃了定心丸:“我才不信郎君舍得呢!”
两人用过膳,杨徽音虽然还有些舍不得的腻歪,然而想到自从郎君陪她用午膳到现在,不知道圣上积压的折子还能不能尽早处理完,便不再同他腻在一处,乘辇回了立政殿。
云氏知晓这样偶尔去到紫宸殿用膳的日子几乎等同于皇后每十日一次的休沐,在她面前扮乖,辛苦忍耐许久,就为了圣上能许她大快朵颐一顿,一直佯装不知。
然而见她迟迟不归,回来时眉眼都似漾着春,像是花骨朵含羞,和自己顶嘴的时候声气都弱了一点,云氏就觉出一点自家养大的猫出去偷吃的气闷。
岂有立政殿严防,紫宸殿欢纵的道理?
然而岳母与女婿之间隔有君臣之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当夜请辞,说是家中小儿年幼,不能承任陪伴皇后的荣耀。
杨徽音本来诱着郎君满足自己便有些心虚,听闻阿娘请辞,知道她必然是生自己的闷气,于是牵扯她衣袖,在自己寝殿内悄悄道:“阿娘做什么生气,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若不能侍奉,万一圣人的心便到别处去呢?”
云氏也深知帝王恩宠对于后妃的要紧,然而那也是建立在圣上有意招人侍寝的前提下,她好气又好笑,知道圣上夜里大约又要忙得不过来,就狠狠戳了一下皇后的额头。
“娘娘还好意思把这些都推到陛下身上去,到底是陛下耐不得寂寞,还是你馋?”
她支支吾吾,夫妻之间的事情总不好对母亲说,只挽留道:“阿娘,陪我到生产罢,第一个孩子呢,我怕得厉害。”
圣上自恃强健,能够教养他的亲骨血长成,很有等待的耐心,虽然期待,但并不强求皇后第一胎一举诞育皇子,云氏身为母亲却忧虑皇后的处境,得圣上成全,一直相伴左右。
但她现在生气更多些:“你现在嫁了人,把生身的母亲当作洪水猛兽似的防备,又不爱惜自己,没瞧出你哪里怕!”
杨徽音却只是顾左右而言他:“阿娘怕是不见得真想走,夜里有宵禁呢,便是我准许阿娘出宫,你也走不脱,明日圣上过来用膳,肯定也会挽留。”
云氏被她戳破心思,恼羞成怒:“自然是为了吓一下娘娘,你再这样下去,还不如伯祷懂事。”
远香近臭的道理,杨徽音还不会不懂,她泰然自若地回怼:“只怕阿娘回家待上数月,就又怀念起我来了。”
然而之后她确实也收敛了许多,就算夏日里心头似揣着一盆火,也不敢多吃冰碗,但是正因为压抑,反而显得她愈发贪吃。
有一回说起椒房以花椒树的花朵粉末与泥漆刷,她便引申到撒了胡椒的炙肉与黄泥鸡,差点要去摸墙皮。
偶尔圣上给孩子讲当年那些讲给她的有趣故事,瞧她目光可怜,才吝啬地分她一勺,怜惜道:“瑟瑟再忍一忍,等到秋日生产,你喜欢什么,郎君教你吃个够。”
她知道生产之前还有最后的狂欢,调养过后便是冬日,宫中会有各色好吃的锅子,每每想到都几乎要流口水,庆幸道:“多亏我嫁给郎君,养育的事情还有乳母帮衬,不必亲喂,否则不知道要有多凄惨!”
圣上莞尔,“瑟瑟到时候愿意留一点就留,郎君和你吃的一样,又不会像孩童那般脾胃脆弱,不必你小心翼翼地忌口,不留就让太医开药,也省得夜里那份痛苦。”
这样安抚勉励的话杨徽音以为自己听过就算了,然而安抚腹中那个作乱的小家伙平静下来之后,她忽然反应过来,羞恼道:“你要我喂你,这般无耻!”
她气结,圣上却只抚了抚她的腹,淡淡道:“还不止呢。”
杨徽音忿忿,拍开了他的手:“讲你那千篇一律的故事去,不许带坏孩子!”
圣上却拥过她,低笑道:“内廷新编了雅乐,郎君带你去听一听。”
……
七月流火,天气渐次凉爽,她的腹却一日日隆起,终于在秋落下最后一片叶的时候,紫宸殿得信,皇后这边已经发动了。 .w.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