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圣上在一侧瞧着她,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他勉强语气平静地问道“原来瑟瑟不是来关怀郎君, 是自己想吃?”
杨徽音伸手去触, 果然已经不够酥脆, 她吃的想法瞬间就淡了很多, 但这个时候推给郎君吃似乎有些不大厚道, 声音渐渐低了一点, 心虚道“没有, 是这个孩子变脸变得太快,方才和我说想吃,现在又不想吃了。”
“那等咱们的孩子出来, 朕非得揍一顿不可,”圣上语气淡淡,瞥了一眼她的小腹,轻声道“它要吃什么朕不管, 怎么总要你吃这些油腻的东西。”
杨徽音被他瞧得面热, 看了一眼食盒中, 一半是郎君喜欢吃的口味, 另一半装的便是她想吃的,虽然腻一点,但她现在就好这一口。
“那要是我想吃,郎君怎么办?”
圣上失笑, 向内侍要水净手用膳, 瞧着她, 似乎有几分故意地说“那朕能有什么办法, 皇后这样辛苦,只是想吃一点东西,我这个郎君还不能满足你么?”
杨徽音这几日被母亲严苛对待惯了,几乎忘记圣上待她的纵容好处,觉得方才的迂回很不应该,然而还没等说些什么,又听圣上道“瑟瑟先回去和你阿娘用膳,朕用过这些,少顷要见大臣,晚些回立政殿去瞧你。”
他坐在胡榻上,内侍从食盒中取了碗箸递给皇帝,他也不邀请她,自顾自地用起膳来,很有逐客的意思。
杨徽音觉得他是有些生气了,但若论起来内廷外朝里最不怕圣上发脾气的便是她了,厚脸皮地坐到他对面,却见圣上第一筷便伸到了她喜欢吃的小甜点里。
圣上和皇后这么多年下来,其实口味还是互不相容,杨徽音起初还忍不住唇角的笑,想着圣上怎么会这样幼稚有趣,她不是也放了许多他喜欢吃的东西吗,怎么还盯着她的东西?
然而当他夹第三箸的时候,杨徽音忍不住去握郎君的手,颇有些不高兴“哥哥,我又没说不吃,你怎么都不给我留一点呀?”
圣上被她的手捉住不许移动,才有些忍不住笑,“瑟瑟不是说自己不想吃。”
他居然似乎还很体贴一般“不喜欢吃便不要吃,不要为了孩子委屈自己。”
她本来是不太委屈的,只是出嫁之后难得被母亲管束,想吃口东西还要从自己的宫殿里溜出来,然而圣上这样一噎,她想想自己现在,倒是委屈得能再哭一回。
圣上那句“叫膳房给你做几碟喜欢的送到立政殿去”还没来得及出口,见她忽然又哭,这才觉出有些不对来,将筷箸放在一边,过来揽住她,声气瞬间便柔和下来“瑟瑟近来是不是心里总难受,郎君给你找个太医瞧一瞧好不好?”
他新作父亲,偶尔也有些不能考虑详细周到,但瑟瑟从前几日不见他,虽然想念,也不会这样难过,圣上猜测或许是孕期心情郁结,需要最亲近的人尽早疏通。
杨徽音才不想找太医,她低头哽咽道“什么不要为孩子委屈自己,我有了圣人的骨肉,这不就是委屈了自己,阿娘每天看我像是看贼,不许我吃这个,不许我吃那个,只盼郎君心疼我,可你要太医过来,那我肯定又不能吃了!”
她哽咽道“我瞧别的新妇有孕,什么平时舍不得吃的都能吃得上,偏到了我这里,只许胖一点点,苛刻得要命。”
圣上没料到她真的会是因为这个伤心,轻轻环住她拍哄,叫皖月进来仔细问了一回,问云氏怎么苛待皇后,听了她这些日子的可怜,忍笑安抚道“既然朕这位岳母严苛,那以后瑟瑟就到朕这里来吃,总没有人会唠叨。”
不过他又有些不放心杨徽音的得寸进尺,细细叮嘱道“不过只许一旬一次,叫你这个馋嘴的猫尝一点荤,多了一是对你身子不好,二来也叫瑟瑟的阿娘伤心。”
她是初孕,身材更多的还是少女玲珑,杨谢氏和云氏以及身侧伺候的人仔细看顾,四肢依旧纤细,甚至腰肢也因为月份不大,看着有几分窈窕,这是很合乎养身之道的,就是在吃与行上委屈一点。
平常的孕妇也很难克制自己想吃什么吐什么的情绪,因为贪嘴或者一心为了孩子进补,家人又心软,纵容着几乎如发酵的面团开始膨胀,但反而生产更辛苦,进补错了地方,产后也难以恢复。
杨谢氏和云氏自己都生养过几个孩子,宫中又不缺人手为皇后调理,能控制住的时候自然是希望她饮食正常,不要有太多口腹之欲,太医要她卧床便静养,要多走动便多走动。
“朕知道瑟瑟的辛苦,等你胎再稳些,郎君叫人将紫宸殿的池子注了温凉的水,你夏日凫水消暑,就往这里来。”他想了想,夏日里有什么她爱吃的果子“新送来的酸杨梅,瑟瑟要是喜欢,便都送到立政殿里。”
紫宸殿的浴池皇帝已经闲置一两个月,他并不喜欢这样奢华,浴桶也就够用,但这方浴池拿来给他的瑟瑟做凫水的小池子绰绰有余,比外面冰彻骨的山泉和不适宜孕妇多泡的温泉更好。
她嫌热不愿意每次餐后在花园里走动,可是凫水却清凉舒适。
杨徽音听见圣上这样让步,又许了许多好处给她,多少生出些盼头,泪自己便止住了,甚至在这样的对比中开始满满感动“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