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瞧。”
无论对于皇帝还是臣子,开宗庙总是重要的事情,历代君主有皇子,有亲近的兄弟,但皇帝虽然没有,叫宗正卿去代天子巡视洒扫情况就可以了,何必天子不避酷热辛劳,皇帝这个借口,不过是来骗鬼。
——当然是为了来看一看皇后,却又不欲张扬。
但他能说什么,萧氏自从获得无上权力起,君主一代代传下来,已经逐渐乱了章法,不知道历代先君看到皇帝的时候,会不会气得从陵寝里爬起来,把太上皇打一顿的念头。
然而先君们爬不起来,据阿爷在世时说,连中宗也已经化作了骷髅粉末,太上皇弑父后,礼法不能对皇权稍加牵制,实在令人觉得可悲。
他收起咬牙的神情,很恭谦道:“圣人重视,是臣,也是七娘的荣幸。”
杨徽音开口向婢仆要茶,“圣人来了这样久,就算煮一炉费事,可过了这样久,沏一杯清茶送来也不知道。”
杨文远也是等皇帝进来之后才晓得,匆忙见驾,他听闻女儿这话几乎郁卒——合着她也晓得与皇帝独处良久!
随国公没有带妻妾子孙都来拜见,自然是想为皇帝遮掩,圣上赞许他的识趣,温声道:“这些日子烦劳杨卿,不知伯祷怎么样了,教人带来,朕看一看。”
杨徽音才不要,她有些生气:“圣人,还是算了,伯祷读书能叫人气死,他总爱舞刀弄枪。”
少女的心事总是一团猜不透的谜,姊姊对弟弟的评语多有恶言,她先说了,可又容不得旁人这样说,但圣上瞧来却未必如此。
“男孩子舞刀弄枪也没什么不好,倒继承你阿翁遗志,”圣上不避讳老随国公,温和道:“不过现在还是要读书,杨卿替他请个名家指点,说不定将来投身行伍,会有作为。”
这就是爱屋及乌,连带旧日仇雠也能冰释前嫌,杨文远本来是重文的,圣上这样说亦不敢忽视,随在皇帝身后,听凭女儿与圣上说话。
“这几日或许会有人过来问皇后一些事,不过倒也不要紧。”
根据现在的证据,那案情里的男子似乎与宫禁里的贵人并无干系,甚至未曾见过,皇帝放下心来,为显公正,从这起也就不再过多插手,等立后的旨意下来,权教大理寺来走一走流程,暗示一番杨家也就够了。
“朕身为瑟瑟的夫君,不好问询,太后近来很想见一见七娘,到时候七娘分说清明便可入宫侍奉太后。”
“娘娘要见我?”杨徽音平日在宫里也很难见到自己这位未来婆母,对上皇帝的眼睛,随即意识到是圣上的借口,面色嫣红,“能受娘娘的教诲,是臣女的福气。”
杨文远见不得这两人在他面前虚伪客气,皇帝说的隐晦,府上来人问话大概不像是婚书上要说的那些,但是皇帝又与女儿极为亲密,显然就算是些别的问题也不会不好,甚至婚前便要入宫。
……
皇帝大婚,郑太后近来也要制新衣,她瞧过宗正寺、光禄寺以及宫中尚功局的折子,与上皇商议了一番,觉得确实很妥当。
南平长公主亲自跪着替太后量体,也不顾自己的衣服染尘。
中宗的骨肉如今只剩下伶仃几个,但当年却很繁盛,天家恩薄,中宗对皇子尚且不过尔尔,待公主情分更浅。
她生母蔺氏是跟随中宗最早的嫔妃,又诞育皇子,是以位至四妃,然而因为谋逆和儿子一道被赐死,只剩下她无人依傍。
郑太后入宫以后,中宗视六宫几如尘土,对于旁人恩宠渐薄,最终专房,她所能做的便是依附郑太后,从来都是对待中宫嫡母一般,一口一个“娘娘”,中宗才高看一眼,嫁她与崔氏。
即便是如今,昔年继母做了她皇嫂,她也从来不觉得难堪,在奉承人上从不吝啬,“娘娘这身段我瞧了都羡慕,腰肢如柳,和从前做祎衣的尺寸相比竟然没怎么变过,我平日里也没少保养,就不见这样好。”
“她才生养过两个孩子,这几日又是顿顿少吃,温泉里还要凫水,自然身段姣好。”
太上皇并不厌烦自己这个势利眼的妹妹偶尔进宫探望,他在奉承妻子上口才不大好,未必符合太后的挑剔,正需要有这么一两个女子讨好她,他在一旁听着比臣子谄媚自己还要舒心,只要能叫太后高兴,打一打秋风也没什么问题。
但凡事过犹不及,他终究也还是个刚直的男子,近来又很有怨气:“南平若是能做到像你皇嫂那样,皇帝大婚,她也跟着忙乱,自然就清瘦下来了。”
“好了好了,儿子三十余岁才成婚,倒惹出你许多唠叨的话,”郑太后莞尔,却又因为他对外人说出这些而羞恼:“你们男子不相干,头一回给人做婆母,我总要见一见儿媳的,重视一些也没什么。”
“平日侍奉朕都不见这样上心,朕也不喜欢叫你这样瘦,丰润些才好,”太上皇很喜欢太后精心打扮,但却不喜欢她因为儿媳这样节食,叫原本纤细的腰肢更加婀娜:“近来不是换了新的庖厨么,叫他做一点小食,端给娘娘尝尝。”
“陛下这样的脾气总是不改,亏我和你做二十余年夫妻,”郑太后啐了他一口,“皇后柔顺有礼,又是新妇,入宫以后,不许这样不给我面子。”
夫妻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