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这地界,三品以上官员,半数都有爵位,即便官员本人没有,家中长辈也有。
打个比方说,哪天青瓦台门口掉个树枝,砸着的不是公爷、侯爷,也得是世子、世孙。
秦王提到的谭相、成相,与洪亮一样,也有国公爵位。
当年帮助皇帝荣登大宝的谭相和成相,早早被皇帝封官加爵;洪亮则是以赫赫战功换来的爵位。
别看洪亮这个国公爵位算是“终身成就奖”,目前无实职,只担兵部顾问之虚职,但若起战事,洪亮依旧有掌兵权的机会。
所有爵位中,唯楚清的“永安公”有名无实。
其实当初的“临洋侯”也是有名无实。
因为楚清把费力不讨好的那点儿实职都给辞掉了,只有职、而无权,留着干什么?
所以说现在楚清的国公爵位,约等于无:连房子都要自己张罗,封地内人口尚且不足,又多是饥民,何来食邑?
不过是自费帮皇帝建城、兴城罢了。
名头给了,却啥实惠都没有,这就相当于把人闷在被子里打,你挨揍了,可谁也看不出伤。
皇帝说道:“她不还有個儿子吗?她儿子不是挺能耐吗?
朕听说,如今学子之间都在传那个楚懂,是科举的无冕之王,若他参加春闱,状元没准就是他的?
那就让他儿子当个庶吉士,毕竟没有参加春闱;
再说他家不愁钱财,去个清贵之地反倒是抬举了身份。”
哎哟喂!
秦王真想薅着皇帝的头发、把他脑瓜子里的水分控一控。
“皇上,万万不可!”秦王说道。
“皇叔!”皇帝声音带着怒意和警告。
朕说一句你就顶一句、朕再说一句你又顶一句,现在都“万万不可”了,怎地,朕这皇帝让给你当呗?!
“臣该死!臣有罪,臣要向皇上禀奏臣的失职之罪,请皇上屏退他人!”秦王一个头叩在地上。
叔叔给侄子磕头,就算是君臣,却非重大场合,这等礼数也有些过了。
皇帝不知秦王这般作态是为何,但想必这个叔叔是有什么话要说,暂且压了压火气:“你跟朕去御书房。”
御书房里,秦王依旧跪在地上。
李公公退至门外守着,一脸肃然,让想过来报告请求调休的小太监愣是不敢靠前。
“皇上,臣有罪!”秦王说道:“早在十二年前,永安公上交高炉图纸,臣就该提醒皇上重赏;
想当年先皇封一位民间兽医为侯爵,只因他治好了军营马瘟;
先皇还曾认下一个义妹,封为义公主,只因那年地动,她及时通报下游村落,躲过因堰塞湖泄流造成村毁人亡的危险;
当年永安公的高炉图纸,直接提高大宣冶铁水平,其贡献不比前者小,臣应该建议皇上按先皇的做法予以奖励;
一来可以起到鼓励百姓多思多想、革旧出新,以利生产之作用;
二则可以昭显皇家对有功之士不分贵贱的重视;
可臣却因那女子乃一介乡野村妇而未加理睬,没有给皇上应有的建议;
后来,永安公在朝廷灭掉东伦的战争中贡献极大,后又将棉花普及大宣各地;
按说,以前没有好好奖赏,这时候臣应该提醒皇上重赏以作补救;
可臣看那妇人要样没样要貌无貌、行止也丝毫不成体统,认为此人难登大雅之堂;
皇上赐官与她,臣还觉得皇上实在是小题大做;
一个妇人,碰巧做对了件事,而事情本身又不是她亲力亲为,她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臣是犯了以貌取人之过啊!
可到这时,臣依然没有意识到这是错误;
再后来,百官对此人进行质疑、甚至攻讦,臣也对其有所怀疑,认为她恃宠而骄,皇上给予她的太多了,让她滋生了不臣之心;
臣认为这极有可能,因为人心总是贪婪的,得到一便想二,得到二便想一切,这才是人之常情;
尤其是当她上朝自辩、与朝臣唇枪舌剑,臣更认为是无知妇人的撒泼之举;
要知道秀才遇见兵还有理说不清,众朝臣都是知书明理之人,哪能抵得过下里巴人撒泼胡闹;
到此时臣对她的印象坏透了!”
随着秦王话语,皇帝也细细回忆了楚清的履历,她是如何一步步站到朝堂之上的,全都历历在目。
别人站到朝堂之上,是靠着多年寒窗苦读、一朝考取功名,得授官职;再靠着多年打熬,从地方逐步调入京都、最后才迈入朝堂。
而楚清却是因为不停被弹劾,不得不站到朝堂上,与一群人争,而这群人,全是大宣的肱骨、大宣的栋梁。
这些所谓的弹劾,究竟有多少是真正以江山社稷、以朝廷前途为目的,又有多少是为各自所属的利益集团效力?
当时因“谋反”二字太过敏感,挑动皇帝神经,所以不觉这些弹劾过分,但现在想来,可恶至极。
想到这里,皇帝说道:“她只有一个人、一张嘴,若不牙尖嘴利,怎能为自己辩白?”
秦王露出崇拜神情,赞道:“皇上圣明!皇上从一开始就力排众议、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