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生的性子,需要磨练,他也需要快速熟悉官场,而管理流放犯,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历练。
流放犯虽说是官场斗争的失败者,但并不代表他们无能,只能说运气不好,比如对手碰巧迎合了皇帝的某种心思,而自己没有;或是利益集团的妥协之举等等。
所以这些人可说是真正的满腹经纶,综合素质极高,用他们做秋生的磨刀石,应该能让秋生进步很快。
再有,以秋生的习惯,遇到不明白的事情就会来问,也方便楚清把握这些人的动向。
而且,有楚清这个永安公做后台,秋生不会有危险。
“各就各位,万事俱备,”楚清在今日份的“骚扰皇帝书”中写到:“臣这个‘流配爵爷’,今日参加了‘幸福县’的揭匾仪式;
臣和永安知府戚贵燃共同把大红绸缎揭开,露出‘幸福县衙’四个大字,皇上,这四個字是臣亲手题写的呢!
臣最近练毛笔字颇有心得,没有临摹任何一派,完全按自己喜好所写,别说,自成一派,随信附上臣写的新体字,皇上,您给指导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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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最近是真烦啊!
几乎每隔一二天,就能收到楚清的一份书信,每次都没什么重要内容,却还要封着“加急”二字的信封。
最烦的是,他明明很烦,却还想看,而且是信一来就想马上看!
有一天他曾故意不去看,结果午饭没吃好不说、奏章也批不下去,抓心挠肝更烦躁。
明知楚清是故意的,却忍不住要读信——万一楚清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胡恒秋最近也很烦——堂堂密侦司指挥使,生生被远在天边的楚清给训练成快递小哥。
可是,这份烦中,也带着丝“盼”。
他琢磨,皇帝应该也如此,不然瞧瞧皇帝读信那个表情,嫌弃与津津有味并存,还时不时“御笔朱批”:“嗯,这捺写得不错,那横差点儿意思……”
楚清的信纸上,被皇帝东一个小圈圈,西一个小叉叉,画了不少红色标记,所圈中的,都是皇帝认为写得好的笔划。
“您还真给指导上了?”胡恒秋嘟哝。
“嗯?你说什么?”皇帝没有听清胡恒秋的话,嘴上虽问着,眼睛却没有离开信纸。
“回皇上,臣是说,要不要明示永安公,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总占用密侦司的通讯渠道?”胡恒秋现找说辞,一点儿都不费劲。
官当久了,甭管实话瞎话,张口就来,已经成了基本技能,别说胡恒秋,楚清现在也有这种水平了。
“嗯……”皇帝沉吟了下:“永安公呈上的奏报,也不算完全无用,你瞧这里——
‘幸字,从夭从屰,上部从夭为头屈下来,表不直;下部从屰为倒过来的人,表相反,组合在一起,便为意外地得到好处而免去灾难;
福字,则为手捧酒樽祭神,表护佑之意;
幸福二字,体现了皇上对百姓的一片良苦用心,皇上想方设法让他们免于死难,却也要他们学会感恩……’
你看看,幸福县竟是这个意思,岂是无用之语?”
胡恒秋瞪大着眼睛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就理解出两个意思:一、楚清学会拍马屁了;二、皇上很受用。
总之就是,以后楚清的满纸废话,依然走密侦司加急件!
皇帝自然很受用,他直接忽略下面那句:“臣自当让封地内百姓长久稳固,安宁幸福,不负皇上赐臣永安之封号。”
隔两天,皇帝再次收到永安公的信,开头照例是关心皇帝——你身体好不好呀?你心情好不好呀?
但是这次的内容不一样了,讲的是永安知府的“乐子”。
比如说,永安知府屁大个事儿都来咨询楚清的意见,楚清在信中问皇帝:“皇上,知府是一地的父母官,事事都来问臣算怎么回事?”
还说:“说句实在的,您给臣这块地界的使用权,臣就坐等他们好好做工便是,臣是收钱的,不是给他们做工的,什么事都问臣,要他们何用?”
这是何意啊?
皇帝琢磨:难道是楚清向朕表示她无心政事,安朕的心?还是说,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官员,反正他们都唯永安公之命是从?
皇帝继续往下看信:“臣问戚知府:‘你成天向我早请示、晚汇报,是啥意思?是捅了什么篓子、还是想让人觉得我霸道、独断专行?’”
皇帝看明白了,楚清是提醒皇帝,别想让她背黑锅,也用不着从别人口中道听途说有关楚清的情况,让皇帝有事直接问,楚清也会给他写信的。
皇帝很气:拐着弯骂朕不信任伱是不是?
隔天收到的信就更有意思了,信是很大一张纸,上面不但有文字,还配上插图了!
有配图不稀奇,大宣的出版物也有会有,但是楚清的不一样啊!
文字部分,写的是哪个哪个流放的罪臣不会用锄头,把自己的脚给刨了;哪个哪个罪臣竟然连教授百姓识字都不会。
配图则是四格漫画:那个高颧骨尖鼻头的罪臣高举锄头、向下用力、锄头刨脚、抱脚坐地大哭。
每个人物都被画得极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