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天,秋生来了。
秋生来时,楚清正在布置她的新工作室。
水泥厂和玻璃厂是最先搬到永安府的,楚清直接挑了两处最好的作坊买下自用。
永安府(原海州府)遭受台风灾情严重,但凡有点本事的人都举家搬迁到别的州府,不少商铺和作坊直接关闭或被贱卖,楚清可以说是花小钱办了大事。
从临洋县搬家时,楚清让把水泥厂和玻璃厂全都迁到永安府,只留下空空的厂房,让徐光泽很是失落:“说好的‘本侯守国门,老徐搞经济’呢?”
直到楚清跟他说:“我的别府不还在这儿呢嘛,咱俩断不了联系;而且,县里两处玻璃、水泥经销店的契书,早就送你夫人手里了!”才算安抚好他受伤的心灵。
老徐人不错,当初为了小宝的事儿都打算把自家闺女给搭上,作为父亲,楚清不做评说,做朋友,也算肝胆相照了,有好处不能忘了他。
所以永安公受封后短短几天时间,楚家的工厂就开始运转起来,同时把招工启事贴的满城都是。
楚清亲手归置工作室里的瓶瓶罐罐,卓耀过来说:“老大,外面闹哄起来了!”
楚清埋头整理,并没打算多管,只是问:“又是来应聘的?”
卓耀却说:“算是吧,都是逃难过来的人,直接跑到咱厂里来了,说是不需要衙门给安置,只要咱厂里接收他们做工,就直接在厂里住下。”
楚清总算抬起头来:“胡闹!谁跟他们说可以直接进厂、不需要衙门安置了?当我楚家是什么地方?!”
不去衙门登记、办理户籍手续,以为在永安公的厂里一待就万事大吉了?!
国公的地盘,可不是难民收容所,就算是收容所也要登记的!
卓耀说道:“你先别急,乱不起来,只是闹哄着,不过里面有个青年倒是在劝他们找衙门去报到,就是没人听。”
楚清:“为什么不听?那青年是什么人?”
卓耀:“咱们永安府,如今基本上与空城也差不多,你想想,八万人口只剩下一万多,得多少个县基本没有人?
外面都说,永安府就是鬼域,里面连鬼都住不满;
现在有不少逃难的被咱楚家发的救济粮给牵引到这边,人口虽然在增加,却都不愿意被分去各县;
说只有跟永安公在一个地方,生活才有保障,不然,他们千里迢迢,跑到被‘八风’灭城的地方来作甚?哪里不比这儿安全?”
哎呦喂,楚清都气笑了:安全的地方不是没饭吃嘛,有种就别为口杂合粉窝头跑到永安府啊!
楚清:“你说的青年,也是逃难的?”
卓耀点头:“应该是,我只在瞭望楼上看了一眼,一個灰头土脸、衣衫破烂的青年,在人群里不停劝说;
只是不劝还好,他一劝说,虽是给咱家工人解了围,可那些难民全冲他吵嚷上了。”
楚家的工厂原址是处大作坊,里面有座很高的小楼,估计以前是用来风干海鱼的,被卓耀他们用作瞭望楼监控厂区了。
楚清:“谁在那边呢?”
卓耀:“我让祥子带人过去了。”
楚家人现在分得比较散,永安府陆续将会有逃难的人被楚家小子指引到此地,佳兴府的五千户人口,近期也会被迁过来。
目前府衙和几个县衙的人员变动太大,还都在交接和熟悉业务中,人手缺的很,可以说,永安府从政府机构到各行各业基本上全面停滞,楚家人都被分散出去帮忙维持局面了。
剩下的,就只有楚清的护卫们,和水泥厂与玻璃厂的技术工人在维持生产。
眼下来了不少难民,全都在厂区闹腾,楚清还真担心控制不了局面——可别给咱的厂打砸抢了。
楚壮这时候出现在门口,气喘吁吁的:“主子,外面劝难民去找衙门报到的青年,差点儿被打,祥子让我回来报告您一声,说那青年是秋生!”
秋生!
楚清放下手里的活儿就往外跑,楚壮在后面直喊:“您不换身衣裳?”
哪里还顾得上换衣服!去晚了秋生被揍了咋办!
楚清一门心思要去解救秋生,根本没顾得上自己穿的是干活的粗布衣裳。
今天要收拾实验室,得干活,楚清一早起来就穿了件半长的灰色窄袖粗布袄子,为方便登高爬梯,腰间系着的短褶裙里套着长裤,头发上还包了块巾帕防尘土,看上去就像个做饭婆子。
其实穷苦百姓的衣服,男女相差不多,不是灰色就是灰褐色的粗麻布料子,脏了也看不出来。
想分清性别,一是看脑袋,女人和男人发式不一样,面部线条不一样;二就是看围在腰上的短裙,女的有,男的没有。
剩下的,也就是裸露皮肤的多少了,男的不介意撸袖子挽裤脚露肉,女的穿着严实些。
所以楚清穿的是女装,因为短裙可以掀起来擦手——当围裙用。
待到楚清接近吵嚷的人群,就看祥子带着两个护卫紧紧围住一名看起来脏兮兮的青年,手中的组合长枪没有安上枪头,只当棍子,用来推开靠的太近的难民。
难民们叫嚷着,有嘴巴不干净的还骂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