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丰,”皇帝说道:“你说说,你心中可有委屈?”
“啊?”胡恒秋一惊,皇上抽的什么疯?合着刚才半晌不语,就琢磨委屈来着?
胡恒秋赶紧跪地磕头如捣蒜:“皇上,何来如此一问哪?臣惶恐!您是风儿臣是沙,您是伯乐臣是马,臣可不委屈啊,皇上如此器重下臣,臣铭感五内!”
又是风儿又是沙,又是伯乐又是马,李公公听得酸倒牙!
皇帝让胡恒秋平身,他知道当臣子的不敢抱怨什么,不对,楚清就敢!
可是皇帝心里也有一肚子委屈:“常丰,人人都会有委屈,怎会没有呢?
你为了不辜负朕的提拔,甘愿做孤臣,朝中无人不讨厌你,朕都知道……”
胡恒秋颤声:“皇上……”
皇帝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表忠心,继续说道:“说起委屈,你说谁不委屈?
朕自幼便失去母后的庇护,父皇也并不重视朕,朕有时都怀疑,父皇可还知道有朕这么个儿子?”
胡恒秋冷汗都下来了,皇上啊,这种话您可同臣说啊,臣脑袋还没在脖子上待够哪!
皇帝自顾说道:“朕活得只比凌海强一点儿,连把凌海要到身边来,都与大太监们陪着笑脸,还要花银子打点一二……”
李公公在旁边直抹泪,同皇上一起长大,其中艰辛封存于心多年,今日突然被皇上翻出来说,皇上……您太让老奴感动啦!
皇帝:“你说,朕是皇子,委不委屈?凌海与他们同样是宫中内侍,遭受欺凌,他委不委屈?
这些年下来,朝臣们一边为朕打理天下,一边想从朕手里争取更多利益,争取不到时,他们委不委屈?
朕贵为一朝天子,天灾一来,就要听满朝之臣劝谏下什么罪己诏,朕委不委屈?
朕为江山社稷,不顾朝臣反对任用女官,就说朕任命楚清一个工部参知的闲职时,朝臣们是如何反对的?朕难道就不委屈?
朕甚至给她这个特许权、那個特许权,她还想让朕怎样?
她觉得她委屈,觉得朕亏待了她,朕亏待她什么了?!”
皇帝越说越气愤,声音从消沉急速转为恼怒:“啊!伱说,朕亏待她什么了?!”
胡恒秋:……
您干嘛冲我嚷嚷?您有气当时怎么不朝她嚷嚷!
皇帝一拍桌子,啪地一声:“你说啊!”
胡恒秋:!!!
胡恒秋心中也气了,皇上你这是欺负我没有楚清厉害呗?就看我怂呗?我还就、我还就……就是没楚清厉害。
胡恒秋郁闷、且不甘心地顶了句嘴、弱弱的:“皇上,反正您就算把那些特许、那些器重给臣,臣也鼓捣不出那老些好东西来,连棉花,臣也鼓捣不回来!”
呃……皇帝竟不知下面该说什么了,情绪被打断了呀!
“人人都委屈,人人都在忍,凭什么她就不能忍?!”皇帝好不容易想了句新台词,一肚子委屈呢,不能说被打断就被打断:“她忍十二年就忍不得了?朕从小就在忍!”
李公公的情绪倒是被彻底打断了,他嘴巴闭得紧紧,眼泪都憋回去了,心里却在说:“皇上呀,您从小是不得不忍,可后来您登基了,不就不忍了吗?
你登基后忍的,不也慢慢都打垮了不是?
当初老奴小小年纪被去了势,忍了,因为得活命;可您看,现在的老奴,会忍手底下那帮小崽子吗?
现在的临洋侯,也不是当初的临洋侯,她不忍了,不很正常?再说了,皇上呀,临洋侯她……她有炮呀,有炮!”
胡恒秋刚才软软地顶了一句嘴,现在不敢再来一次,君为臣纲,不可太放肆,可心里也在想:“临洋侯手里有炮,人家自然不忍,皇上您要是不忍,是脑子里有泡!”
皇帝也就说说罢了,他脑子里怎么可能有泡。
如今沃斯人敢刺杀临洋侯,他敢吗?
去护送沃斯使者回来的官员及护卫们已经报告过了,那炮的射程果真能达到三里以上,这种射程,是大宣军用床子弩才能勉强达到的射程。
可弩箭只能打一个点,炮弹的碎片却能造成七丈范围的杀伤力。
临洋侯的儿子给送来的七八十号山匪,是活着的,太医说了,很多炮弹碎片留在肉里,太医也弄不出来,还能活多久,全看他们自己的命够不够硬。
那么,死在山上的又有多少?按照奏报,那可是隔山打牛摧毁的山匪窝子!
而且,佳兴知府做梦都想不到,他奏报中所说的山匪活口被临洋侯儿子惊跑,导致府衙无法剿匪,可人家却把山匪给送到京城了!
楚家人这份魄力、速度、以及战斗力,已经远超地方武备!
百姓吃不饱已经纷纷落草,若此时临洋侯振臂一呼……皇帝打了个激灵,所有的情绪瞬间平静:“召翰林学士葛墨孜,楚清的爵位封号要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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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德十六年三月十五。
临洋侯刚刚把水泥厂和玻璃厂迁址到海州,皇帝的授爵圣旨到了,随着一起来的,是全套国公仪仗,以及皇帝赏赐。
圣旨一共三份:授爵诏书、嘉奖诏书、联合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