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皇帝画这种边缘模糊、颜色模糊、啥啥都模糊的大饼,楚清真的很鄙视,之前那一点点的动心,也平静下去。
临洋侯,是县侯,九等爵,食实封,还有封地;虽然一般的侯爵都没有封地,楚清属于特例,但这就是楚清当前的待遇。
现在皇帝随口就说出以公爵相赠,那到底是县公、郡公还是国公?若只是个县公,除了比县候品阶高出一品,好像没啥进步啊!
还有,食邑万户,确实能达到公爵的食邑,可封地三府,看来,皇帝是有重新进行行政州府区划的打算,不然,三个府才达到食邑万户,得是多小的府?闹哪?!
楚清当年与皇帝谈判,加码时提出的是很具体的事宜:以什么身份、军费如何算、粮草归谁负担,说得明明白白,还签下军令状,是一份非常明确的“生死契约”。
如今皇帝却用这种不清不楚的大饼当做谈判筹码,谁信谁是傻子。
故此,楚清才拿兵权之事讥讽——你总得有具体的好处给我吧?
皇帝现在觉得楚清又是他熟悉的那个楚清了。
就像当初谈棉花收购价,楚清丁是丁、卯是卯的讲价,连种子价格都是一文钱一文钱的和皇帝掰扯。
虽然找回些熟悉的感觉,可皇帝却很失望,因为那时候楚清对他让利,而且话说得直白、不绕弯子,现在却拐着弯讽刺他,还没有打算让利的意思。
这让皇帝难以接受。
但是相比顶着内乱的压力进行外战,无论从经济还是军事上都不划算,还是楚清比较“便宜”,给点好处是可以的。
“你是对朕没有信心,还是对朝廷没有信心?”皇帝问道。
楚清不言,只管挑着眉毛直视皇帝,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有区别吗?
除了历代开国皇帝握有实权、至高无上;之后的皇帝,手中权力会越来越小,基本是在与官僚地主集团的斗争中度过,而每個朝代的更替,也将会发生在在皇权越来越被架空的阶段。
所以皇帝能不能完全把控朝廷,或者说能不能占有主导地位很重要,但显然,这任皇帝如今只能说与利益集团勉强势均力敌。
所以皇帝问那话真的没啥必要。
如果拿楚清举例子,楚清每一次被朝臣攻讦,皇帝就算有意维护、又能能维护楚清多少?基本上约等于零。
不知这个规律,皇帝们自己知不知道。(肯定知道)
“也或许,”楚清开口:“您又想借着这次机会搞些什么动作,比如重新规划地方政区?而我,又是个打掩护的?”
又?!
这下,胡恒秋埋头吃菜,爱谁谁!他今天就是来蹭饭的!
这下,轮到皇帝眯起眼睛:“此言何意?”
楚清笑笑,示意皇帝吃菜、放轻松些,如同自己才是主人,她说道:“您看,庆德十一年蝗灾,我被弹劾,很快您就借着落实赈灾粮搞了一次整顿江南官场;
弄得我还以为您是替我出气、以为自己特受重视呢;
庆德十三年,我被诬谋反,结果把我查个底儿掉,谋反的竟然……另有其人吧,您借着清剿反党余孽小小清洗了一部分北方官场及南方名流;
庆德十四年年底,沃斯人接应战俘逃跑,转年大正月,您又开始全大宣范围的清缴叛国余孽;
先后清理三次,应是腾出不少空缺,这次是准备把空缺补上喽?”
皇上惊了!
他没想到楚清会如此说,关键是说到他心里去了。
女人果真不能小看!
楚清满嘴“臣一介无知村妇”,实际上看得比谁都清楚!
这要是个男子……她即便是个女子,也够可怕了!
楚清说的没有错。
大宣皇帝自登基以来,没有发生大的灾情,他自身根基不够坚固,需要维稳,故而一直没有下手集权。
他需要培养自己的可用之才,也需要机会。
他培养的不止楚清一个,但是最好用、最得力的却只有楚清。
吉州富铁矿的出现、楚清的出现、高炉的出现、灭东伦带来的财富,都给皇帝提供了发展国力的助力。
有楚清这样的人帮他利用军屯收拢荒地、除了掌握军队,也帮他掌握新的资源时,又为他积累了与利益集团抗衡的资本。
利益集团,那是楚清的叫法。
本质上说,大宣的社会由三个阶层组成,分别是皇帝、官僚地主、百姓。
其中官僚地主阶层,就是利益集团,表现形式就是各世家望族,世家望族的政治代表,就是朝臣。
开国皇帝一般能做到握有实权,但是像庆德帝这样的江山继承者,他们手中权利已经大大缩水。
皇帝的地位和权力虽然大,但官僚地主阶层掌握天下大部分的土地和整个官僚系统。
全国的财富、人事、军事、意识形态几乎都在官僚地主们的掌握之中,大部分老百姓也受到地主乡绅的控制。
庆德皇帝为何不愿在发生灾情的时候祭天?除了认为屈辱,还认为那是无能之辈借卖惨以表达体恤百姓的手段。
对他来说,利用每一次灾情,对资源、对利益进行重组和分配,才是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