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这个地方,和京都有个相似之处,那就是口音纷杂。
京都口音纷杂是因为南来的北往的,不管是做官还是经商,都汇聚在经济最发达的地区。
海州也是,甭管南来的北往的,犯了罪的,经常往这儿发配。
因此,没人会对不同口音产生疑问。
此时大家都是难民,正是需要同心协力共渡难关的时候,因此人们都热情得很。
听到瘦削青年的问话,马上便有人给出答案:“是呀!临洋侯就是叫楚清,听说,是个巾帼英雄呢!”
瘦削青年又问:“当官的那個楚清?北方人吗?”
“是啊,你认识?”祥子问道。
祥子这次没有跟随楚清出海,楚清只带了足够的水手,没有带他们这些水性不咋地的护卫。
可楚清失踪了,祥子无比自责,带人疯狂沿海搜索,他们最怀疑的地方就是海州。
因为海州位于大宣最南端,而且向海里突出个尖角,楚家人判断,被“八风”席卷过后形成的海流,最有可能将楚清的船带向海州府的方向。
祥子他们一边组织当地人随同他们出海搜索楚清的下落,一边帮助当地人自救。
这是相辅相成的两件事,没有对当地人的帮助,当地人又如何能辅助他们出海?
只是能组织到的渔船太小,并不能远航。
而且“八风”过后,雨水仍坚持了两三天,当地人说,如果不等到海水变清澈,出海依然会遭难。
搜寻楚清进行得很不顺利,倒是帮助人们搜回来不少财物,虽都不值什么钱,但是破家值万贯,哪怕一块木板子,也对这些灾民有所帮助。
见瘦削青年没有马上答话,祥子不由得抬眼向他看去,那青年刚好手一哆嗦,便被生蚝的壳划破手指。
这两天,为捡拾生蚝,几乎人人手上带伤,碰到水,被水中盐分煞得生疼,所以人人的手都是红肿的。
那瘦削青年把手指放入口中嘬了嘬,力度有些大,好像要把自己的血一口气抽干似的,脸上却露出略有些狰狞的笑。
知道的是他自己手划破了,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别人手破了,他看着解恨一样。
祥子眯了眯眼。
要不是前天早上收到家里的信,说老大已经安全上岛,祥子这会儿就会怀疑是不是眼前这小子谋害了老大。
“你跟临洋侯有仇?”祥子问,表情自然,就像随便聊天。
可周围的人听了不乐意:“谁跟临洋侯有仇?那么好的人为啥会有仇?”
楚家的人就在眼前,帮他们渡过难关,怎么还能结仇?
一个人这样说,很快一群人都这样说。
这里面当然有真心觉得楚家人不错的,楚家人都这么好,临洋侯作为主子的,更是差不了。
更多人则是因为“识相”,他们离朝廷太远,外面的事进不到他们的耳朵,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临洋侯是谁。
但是必须得说临洋侯是好人,在朝廷的救助没有到达之前,能帮他们、也肯帮他们的,只有眼前这些楚家人了。
如此,便有很多人争相说临洋侯是好人,跟临洋侯结仇的,肯定不是好东西。
而此时祥子正盯着瘦削青年看,人们便把焦点集中在那青年身上:“是你跟临洋侯有仇?”
“临洋侯怎么你了就跟人有仇,怕是你得罪人家了吧?”
“那你肯定不是好东西!”
“对,得罪临洋侯的,肯定不是好东西!”
“怪不得一个北方人跑到海州来,定是犯了大罪,没准儿还是临洋侯抓住的,要不怎么跟临洋侯结仇?”
“那不活该?!果真不是好东西!”
海州住的人,原住民极少,基本都住在城区,但凡有些本事的也都搬家到外地,不愿意待在这种要地没地、还动不动就狂风、海啸的危险之地。
所以更多住户是发配来的犯人以及后代,他们已经怕了当官的人,见到当官的第一反应就是讨好。
如今临洋侯的家人带他们自救、帮他们谋生计,他们更是奉承至极。
瘦削青年看到自己都没说话,仅是别人问了句是不是跟临洋侯有仇,自己就被群起而攻之了,腮帮子咬得死紧,后糟牙都快咬碎了。
他突然爆喝:“伱们知道个屁!什么好人?什么善人?她害得我家破人亡!
要不是她,我们一家能被除族?
要不是她,我们能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要不是她,我爹我娘能死在这穷到不长草的地方?!”
越说越是暴怒,瘦削青年狠狠将手里的生蚝砸在地上,与地上密密麻麻的生蚝磕在一处,碎壳溅到周围人的身上。
碎壳坚硬,边缘锋利,被溅到手和脸上就是一道小小的血痕。
虽说南方沿海的腊月不算严寒,可大早上的也绝不暖和,手也是冻得又红又凉,时不时还要吸溜鼻涕。
先是被个瘦削小子暴吼,然后又被他摔碎贝壳刮出血……
谁家祖上三辈之内也都是必有罪犯的,就算不敢惹势大的,还能怕了同样身份的臭小子不成?
瘦削青年还没能痛快痛快嘴,就被几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