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首先面向商业群体募集粮食,有一定的道理。
募集的对象主要是中大型商户和地主。
从社会地位上讲,商人社会地位低,任何对商人的政策、哪怕是盘剥性质的政策,也显得正义十足。
他们虽然是有产阶级,但富而不贵,至少表面上不贵,在富者与贵者发生冲突时,富者只能屈从于贵者。
但是另一方面,商人中的大商人,由于经济实力雄厚,上跻身官场、下求田问舍。
就拿京中的大商户来说,要么背后有贵人做东家,这贵人通常是高官显贵,比如秦二爷,虽然他们自己本身是东家,却暗地里挂靠二皇子。
要么商户不但有钱,还有田,所以才会有钱庄东家他们几个“双重征粮”的认知。
同样,中大型地主也是如此,经商起家,最后求田问舍变更户籍为农,是很多在家族二代、三代中无法培养出“士”的商人的过渡做法。
这类人手中有钱、有生产资料,是割不完的韭菜、薅不尽的羊毛。
对于统治阶级来说,他们拥有的一切,是在统治阶级给搭建的平台之上获得的,让他们做点奉献,不是很应该吗?
但偏偏这波韭菜长得老、这波羊毛皮子紧,割不动也薅不掉。
官差只管给名单上的商户送去书面通知,告诉在哪天、往哪个粮库送去粮食,应该说动静很小,没造成任何舆论。
但是,在粮库门前,出现了不小的风波。
没有喧闹,但是很多人围观——
“这些可是沃斯玉矿石,不比米粮值钱?”
“对啊!五石米,也不过二十两银子,我这一块矿石,可是花了五千两买下的,我还让您随便挑位置切割,这可是我们支援灾区的诚意啊!”
“就是,切大切小我们也不计较,让你们占点便宜就占点便宜,反正也是为了灾民好。”
“赈灾赈灾,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前些日子我们捐钱了,现在我们又捐矿石,还要我们怎地?非要把我一家老小的口粮都拿走才行?”
“他们是灾民,可你们非同我们搜刮粮食,是想把我们也变成灾民呗?”
“都说了五石米不过二十两银子,我们都让你们随便切矿石了,这么大块玉矿石,你就算切块石皮都值五十两银子;
你若切出块羊脂玉来,那不得价值连城?我们这赈灾赈得都下血本了你们咋还怪罪上了?”
负责在粮库登记征粮的只是小吏,一共才三人,哪里对付得了这么多张嘴?
不远处的酒楼里,钱庄东家和茶行东家望着这场热闹,有些乐,也有些狐疑:“我以为会是咱几个带头,他们才能闹起来,怎么一上来就全都闹上了?”
茶行东家:“谁知道!不过,一块闹,总比咱们亲自挑头好,不过,这事儿谁传出去的?”
两人面面相觑:今儿当铺二东家和秦二爷都还没露面。
能是他们俩?
“哟,我来晚了我来晚了!”秦二爷的声音在包房门口响起:“今儿怎么回事,路上堵得厉害,我下了车腿儿着走了三条街过来的,马车还在路上堵着呢。”
再顺着窗户往外瞧瞧:“咦?他们怎么……怎么都……?”
显见也是明白眼下境况因何发生了。
几人正游移不定,当铺二东家气急败坏的声音也响起来了:“外面是怎么回事?”
当铺二东家满头汗,在这大冬天还开窗户的包房里,他皮草帽子下散出一圈白色雾气,混合嘴里呼出的白气,整個脑袋被包裹在白雾中一般,活脱一个刚出锅的红烧狮子头。
看来也不是这俩人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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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寝殿。
四皇子的亲娘舅强忍不满和担忧,看着这个皇子外甥砸完茶杯砸茶壶,但是该汇报还得汇报,得指望四皇子给他们出气呢。
娘舅说道:“咱书局派人去送粮,直接运去一百石大米,虽然朝廷只征五石,但咱不是想着不给殿下丢脸?
谁知一去就被人告知,可以用玉矿石代替粮食;
伙计不明所以,就看好多人家直接抱着石头就往人家粮斗里放,把人家粮斗都给砸裂了,还要问人家是按分量算还是按大小算;
咱家伙计怕出事就先跑回来禀告,可留下的伙计想缴粮,竟被那些带去石头的人家给拦着,问咱书局装什么大尾巴狼;
说真是印的书多,知道怎么用学问蒙人银子,还专蒙商人的银子;
说真有那份心,就不该搞弄虚作假的事;
说咱们是变着法刮空商人的钱袋子;
说咱把别人的钱骗进自己口袋里,然后拿出九牛一毛来充善举……反正就差直说那些石头是殿下您卖的了。”
四皇子的母族从商,干的却是文化产业,他们家是大宣最大的出版印刷连锁企业——“无不知书局”。
四皇子自然不能让自己家人去搞什么“玉石关扑”,所以才怂恿郑春秋去做这事。
可谁想到,郑春秋竟把他卖了!他还抓不到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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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寝殿。
二皇子母妃捞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