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事则是站在边上,不言不语只管看人。
只有他知道,成色不好的石头,都放在比较惹眼的位置,有一部分还刻意给凿掉一小块石皮,让里面的玉肉露出来。
而真正玉肉多的石头,根本没有“开窗”,还给堆放得极不起眼。就比如一堆石头中,好的埋在下面,不好的开个窗放在上面。
而且“开窗”开得很自然,就像开采中磕掉了某一处石皮一般,让人无从怀疑。
都说买的没有卖的精,陈管事想,看这些有钱人花玉石的钱买破石头也挺有意思的,至少挺解气。
不过,陈管事的情绪隐藏得好,一丝半点看“冤大头”的眼神儿都没露出来。
沃斯的那处玉矿,主要产的是“白玉”,从颜色上讲,灰白、青白、黄白都算白玉,但在大宣,越是纯粹的白、且玉质越细腻,价值就越高。
就是因为玉肉颜色浅,所以这些石头看起来长得都差不多,都是灰白色的石头。
就算有些玉肉裸露在外,若不淋上水、或者凑近强光,也看不太出来,而且,若是让外行看,那些石头长得和烧瓷坊用的石英石也差不多。
来此关扑赌石的人中,也不都是富豪,有些是擅长加工玉石的老匠人,此次来也不是替东家来的,而是想为自己挑几块好料子。
市面上的沃斯玉太少、也太贵,这些掌柜希望借着这样的渠道,能挑中一两块好玉。
自己有手艺,又是长年与玉石打交道,总是有些心得。
挑不中,权当来凑个热闹,开开眼,看看玉石关扑是怎么个意思。
挑中了,回头精心雕琢一番,留着当传家宝也好,当自己小店的镇店之宝也好。
毕竟这些都是毛料,价格要比精雕细琢的成品低。
来此赌石的人中,更有個别人背景复杂,比如有位被称作秦二爷的中年人。
此人三十六七岁的样子,蓄着马蹄胡,胡须不浓密也不稀薄,看起来像个斯文的儒商。
说这位秦二爷背景复杂,是因为他算是二皇子母妃的弟弟,却又半点血缘关系也没有。
二皇子的母妃,曾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在皇帝连太子都没当上的时候赐给他的,跟随当年的皇帝久了,便修成正果。
如今二皇子的母妃,当年小小年纪便被送入宫中做宫女,入宫没多久后生母便病死,父亲取了续弦,可是好景不长,续弦过门不到一年,父亲又病死。
这位续弦人很善良,虽然没有子嗣,但是与二皇子的母妃相处得不错,可以说是当亲人处的,她靠绣花赚钱养活自己,还省吃俭用每个月都给当宫女的继女送些吃用。
宫女是有月俸的,这位继母却从不与她伸手要钱,日子久了,做继女的也对她有了感情,便将月俸交给她。
可是这位继母都给攒下来,说留着给她出宫后花销。
再后来继母改嫁到秦家,与再婚夫君生了两个儿子,老二就是这位秦二爷,但是继母即便改嫁,依然时不时给送吃用,生怕她在宫里受委屈。
可继母改嫁,也就等于二皇子母妃彻底没了母家。
后来二皇子母妃被赐给当今皇帝、当年的皇子后,生活上有了改善,地位也提高了,继母反而怕拖累她、不联系她了。
二皇子母妃也是个念旧情的人,当她成为皇子侍妾后,地位更高了些,重新联系继母,希望对她有所回馈。
可那时继母已经病重,二皇子母妃除了多给银钱帮请大夫,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继母辞世前,把二皇子母妃这些年给她的月俸和贴补包了一包袱,都托人给送了回来。
里面还有封信,大致是说,虽然二人不是亲母女,但相互牵挂胜似亲母女,不过,聚散终有时,二皇子母妃以后不必再牵挂,不要再与秦家有联系。
继母这是担心,皇帝不喜后宫与外面有牵扯,若她走后没人把握秦家与二皇子母妃的亲密程度,会给二皇子母妃造成麻烦。
包袱里还有几件婴儿衣物,说是盼着她早日生下子嗣,彻底把脚跟立稳,也算终身有靠,同时也是老人给孩子的祝福。
自此,二皇子母妃看似没了娘家支撑,不过皇帝反而更怜惜她几分。
但是二皇子母妃总是需要娘家的,便偷偷照应继母改嫁后生的两个儿子。
这两位既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兄弟在子承父业从商后,表面与皇家没有任何关系,私下里却是二皇子母妃在外面的“眼睛”。
秦家大爷需要打理生意,充当二皇子母妃耳目的任务便落在一直不引人注意的秦二爷身上。
眼下秦二爷看似慢慢踱步、寻找目标,实际却是留意前来赌石的这些人的成交情况。
没有不盼孩子好的家长,秦家也一样。
二皇子母妃从当年的皇子侍妾晋升到太子侍妾,再到后来有了二皇子,果真是越盼越好,也就更值得越好越盼。
皇帝的成年皇子中,皇长子为庶出,且身体不好;三皇子虽是嫡出,身体也不好。
这样二皇子与四皇子的竞争关系便明显起来。
四皇子的母族是商户出身,看似比连个娘家都没有的二皇子母族要有力得多,但无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