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回到御书房,并未点名某些臣子跟着来开小会。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皇帝没有拿起最上面的折子开始批阅,而是盯着着成摞的折子看,食指微微颤动,嘴唇似乎也在颤动,因为胡子在动。
李公公大气都不敢喘,屏气敛声地奉上一杯茉莉花茶。
这一靠近,竟听到皇帝的碎碎念:“点兵点将……”
李公公:“!!!”
门外传来通报声:“太史令、太史丞大人求见!”
皇帝食指正好停下,从那摞奏折中部位置抽出一册,顺便点头。
李公公去把人传了进来,皇帝已经在看那份奏折了。
巧了,这份又是巡按御史的奏报,上面汇报三件事:
一、楚清为他儿子中举大摆筵席,虽未邀请外人,却是在府邸阖府上下好好庆祝了一番。
二、临洋县如今欣欣向荣,多条道路都在修整、扩建和铺设中,清一色水泥铺路,尤以通向烈士碑的道路最宽,可容纳八辆马车并行;
三、临洋县衙二堂的知县茶室,墙上挂着副水墨《孺子牛图》,上画一卧趴之雌牛,眼睛半睁,神态悠闲,昂头回望;
其背上一垂髫小儿手持荷叶,笑看雌牛,为其遮阳,;
画作题诗:
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
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前两条皇帝并不在意,他用波棱盖都能猜出巡按御史是想试探皇帝对楚清可有动气之意,此奏折为上一封的加码测试。
皇帝只看那首诗,巡按御史在奏折中提到,据临洋知县徐光泽说,他是听了临洋侯的诗,感觉意境甚好,才据此作画的。
好诗啊!难道,这又是临洋侯的儿子教的?想到试卷上那首《月帝》,皇帝认为:那小子学问还真不错!
只是临洋侯说自己运交华盖,怎么,朕封你为侯竟还是华盖运了?
抬头,太史令和太史丞已经行完礼,太史令不等皇帝询问便抢先开口:“皇上,半个时辰前,臣等观察到有星随日昼见!”
半个时辰前,还没下朝,竟看到星星了,大白天的,还随日!
星象异常,是国家将发生不祥之事的预兆,皇帝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接着说。”
太史令:“臣等看到,有星随日昼见,且星与日争光,据记载,此象预示武弱文强,若有女子为主……”
女子为主?皇帝直接想到楚清。
若说女子为王,皇帝会往太后和皇后身上联想,因为母仪天下的,目前只有这二人,相当于王。
可说到主,是指担任重要职位,楚清的职位,若说重要,也只有分管沃斯情报的那一摊,其余没有实职了。
“如何?”皇帝问道。
太史令:“若有女子为主,且位高权重,以目前现存记载的说法是‘在邑为丧,在野为兵’。”
楚清不在邑,而在野,则为兵?要有战乱吗?
皇帝马上翻出几份来自边境的折子,并未发现有异动。
微微心安,皇帝示意太史令继续说,太史令却看向太史丞……手里的小本本。
一向妥帖的太史丞说道:“臣师父留下的手札中有第二种说法:星昼见,臣有奸心,上不明,臣下从横,大水浩洋。”
皇帝登时又联想到“运交华盖欲何求”了。
按太史丞师父的手札记录的说法,大白天星星出现,代表的是皇帝自己不够圣明,臣下作乱,这与楚清何干?
难怪楚清要说“运交华盖”了,真是只要什么不好的事儿,第一个就能想到她,皇帝自己都是这样。
只是……“大水浩洋,指的是臣祸如大水浩洋,还是说会有大规模水灾发生?”皇帝问道。
太史丞:“回皇上,臣不知,记录太少,臣无从考据。”
两种说法,却都无可参考的方向,皇帝觉得,与其说“上不明”,不如说“女子为主”让自己心里舒服。
皇帝突然对李公公说道:“传胡恒秋,让他把临洋侯的八字一并带过来。”
胡恒秋带着楚清的官簿档案来了,皇帝让太史令和太史丞测算楚清的八字。
太史令和太史丞二人面面相觑,这是那個楚清的八字吔!虽不知皇帝此举何意,但是做臣子的,唯命是从便是。
拇指在其余指根指尖上一顿划拉,嘴唇如之前皇帝那般一顿翕动,李公公偷听是否也在念叨“点兵点将”,却听见……
太史令:“……亥卯未见未*……皇上,此女……哦不,临洋侯八字中华盖重重……”
皇帝:“你说什么?她是华盖命?”
太史令道:“是,且华盖重重,多主孤寡,纵贵亦不免孤独作僧道……”
皇帝:“她就是个寡妇!”
太史丞又补充大运流年:“此人在十九到二十九岁间、二十九到三十九岁间,皆为劳碌奔波走动多……”
皇帝:“废话!朕知道!”
打从第一次召见过楚清,楚清就到处奔波,且不说那些了,楚清不是被她伯嫂卖过